第14章 不解

“林夕姐，你还在公司吗？刚才墨总拿走的那份合同的金额有误，我给他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林夕看了一眼时间，“我就在公司附近，这样，你把文件送下来，然后把酒店地址发给我，”说着就将剩下的冰淇淋递给了黎黎，“有事，我先走了。”

“用不用我开车送你过去，”黎黎望着她的背影询问，“不用了，你的车技太差，我还是打车过去吧！”

拿到文件的林夕直接坐上了出租车，可是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车堵得确实有些厉害，透过车窗能看见长长的车龙，真的来不及了，连忙让师傅靠边停车，“师傅，麻烦你了，给您钱，”然后就赶紧跑向了人行道。

另一边的墨晨已经进到了酒店，这边的林夕还在路上疯狂地跑着，希望时间能够赶得及，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狼狈极了，唯一让她值得幸运的事情，就是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要不然后果真是······。

终于赶到了他们谈合同的地方，林夕微微停歇，就冲入了酒店，“电梯，电梯，”却在拐角处撞到迎面而来的人，直接摔在地上，在看清对方之后，喘着粗气解释，“你拿的那份合同，金额、金额有误，这份才是正确的，你赶紧进去解释一下。”

老苏看着坐在地上的林夕，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墨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到他们愣在原地，林夕忍不住催促，“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解释啊。”

“在来的路上，墨总就已经发现异常，重新修正过来了，”林夕听到这样的答案，“那就好，那就好，”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也失去了力气。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妆容，“别坐在地上了，地上凉，容易感冒，”苏经理无法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更何况墨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外面堵车，我刚才跑得太急了，站不起来了，让我休息会就好，没事，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林夕说话断断续续，总觉得嗓子里有血腥的味道，上一次长跑，应该还是在大学里测八百米吧！都已经过去四年了。

“老苏，你先过去开车，”墨晨的眉头紧皱，淡淡地吩咐，苏经理识趣地离开，墨晨才走到她身边，对着她伸出了手，“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这里吗？”

林夕看了一眼，并没有把手伸过去，而是打算自己爬起来，只是她的腿早已经变得软绵绵的，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谢谢您，墨总。”

她倒是始终记得保持距离，“为什么？”墨晨突然地开口，林夕小心地挪步，“什么为什么？”墨晨犹豫了一会，“为什么要跑过来？”林夕费力地摇摇书中的合同，“还不是因为它吗？”不然她这么拼命做什么？

“合同出错，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毕竟她一直讨厌自己，林夕无语了，“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而且这关乎公司的利益，我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公司有什么关系吗？”她总算是在墨晨面前扳回一局。

说话间，老苏已经将车开在门口，墨晨搀着她走到车旁，“先送你回家吧！”林夕自然没有进去，“不用了，这附近有公交车站，很方便的，”然后挣脱他的搀扶，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墨总，您要过去吗？”望着林夕离去的方向，他现在有什么立场去追呢？就算追上去，他又应该说些什么？“算了，我们走吧！”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给他送一份合同吗？究竟在她的心里，什么才是重要的，墨晨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轻点，轻点，疼，”林夕眉头紧皱，黎黎被她一吓，赶紧把手从她身上拿开，略微反应了一会，“让你逞能，”说着在她的腿上打了一下。

“疼，真疼，”林夕委屈地看着她，她现在全身都痛，黎黎的手又重新放上去，“就您老的运动细胞，还瞎逞能，活该你受罪。”

“那还不是因为堵车吗？”仔细想来明明有很多种方法解决，她偏偏脑子短路，选了最笨的一种方式。

“我看你就是怕耽误了墨晨的事情，你不是讨厌他吗？那你管那么多事做什么？”

“我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跟他没有关系，我是因为事关公司利益才过去的，”黎黎无奈，“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了吧！”

于是在后来的几天里，公司里经常出现这样的一幕，林夕扶着腰慢吞吞地走着，表情更是难以形容，好不容易坐下来，就接到了墨晨妈妈的电话，“快到中午了，你肯定还没吃饭吧！阿姨在老地方等你，”不会又给她送饭来了吧！瞄了一眼还在处理公务的墨晨，小声地同意了，然后又费力地站了起来。

“阿姨新学了几道菜，你赶紧尝尝合不合胃口，”还亲切地帮她拿筷子。

“阿姨，其实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在公司里吃挺好的，”林夕也不能辜负她的用心，“那怎么行，公司里做的肯定没有家里做得干净卫生，是不是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不是，阿姨做的菜很好吃，我只是，”她只是怕墨晨发现，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最害怕的主人公推门而入，然后气冲冲走到她面前，“你的工作处理完了吗？就随便跟什么人见面。”

两人皆是一愣，墨晨妈妈赶紧替林夕辩解，“墨晨，你别怪小夕，是妈妈约她出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墨晨看了一眼食物，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林夕，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她的助理，赶紧跟我回去，”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腕离开了，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林夕只好抱歉地点点头，示意墨晨妈妈不用担心。

在众人的目光中，墨晨将林夕拖到办公室，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墨总，请你放开我。”

墨晨并没有理会她，反而握得更紧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想充当好人吗？那我告诉你大可不必了，因为无论你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或者，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你对我的伤害，那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次告诉你，你那是痴心妄想，我不会原谅他们，更不会放过你。”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林夕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墨晨，你太过分了，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你小姨到现在还保留着你以前喜欢的玩具，你的母亲，为了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竟然要向我这个外人询问，他们就是这样在你身后默默地关心你，可是你呢？就只是一味地否定他们。”

“你说他们忽略你，说他们不关心你，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心，是你放大了儿时的阴影，是你自己关上了心门，是你自己蒙蔽了双眼，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好，还在那里自艾自怜。”

“明明就是你心理有问题，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不亏欠你，反而是你亏欠他们，作为子女竟然对父母的态度这么过分，我告诉你，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

“你算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了解真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面对他的愤怒，林夕没有丝毫怯懦，“我确实没有资格管你的事情，也更加没想管你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替阿姨感到不值，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他甩开了她的手腕，林夕摇晃着站直了身体，“出去，就出去，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

“Duang”的一声，一扇门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里，墨晨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丢在地上，然后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心中的火气渐渐消散了，理智也慢慢找出来，脑海中浮现着她刚才说的话，难道这些年，他真的只是想到了自己吗？

回忆着往事，嘴角竟然不自觉露出了微笑，她竟然敢打自己，二十九年的人生里，除了小姨，她是唯一一个敢动手打自己的人，摸着有些火辣辣的脸颊，为什么她能够替所有人着想，却唯独对他这么残忍呢？

三年，她似乎与自己认识的林夕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林夕总是那般大大咧咧，从不会想得这么细腻，而现在的林夕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让他都不知如何反驳的话。

她不知该如何给刚才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无比烦闷地待在茶水间，苏经理路过的时候，就看到她纠结的神情，“林助理，你这是又跟墨总吵架了吗？”因为他已经看到墨晨疲惫的神色。

“苏经理，怎么连您也开始打趣我，”估计她被墨晨抓回来的事情，又已经宣扬成为各个版本了。

苏经理满是笑意，“你误会了，我这可不是打趣，”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里，“我只是很久没有看到墨总这么失态了，有些意外罢了。”

确实挺意外的，她也是第一次见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突然注意到苏经理手里拿的报名表，“这是什么？”

苏经理将报名表递给她，“报名表，公司里开展送爱心活动，需要五名志愿者，我这不是正要去找人吗？”

林夕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苏经理，算我一个吧！我想当志愿者。”

老苏赶紧否决她，“这可不是去春游，要去山区的，那里条件艰苦，你去了可是要受苦的，再说了，你要是去了，那助理的工作怎么办？”

林夕已经大致浏览了一下，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往返程加起来那就是两天的时间，“苏经理，你就不用遮掩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您就是墨总以前的助理吧！那他为什么让我当助理，您肯定也是清楚的，我相信你肯定比我更能胜任这份工作，还有我刚刚不是才惹怒墨总吗？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我打算出去躲几天，求您了，您就让我去吧！”

苏经理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松口，“那好吧！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告诉墨总一声，要不然墨总会担心的，”他们两人每天都这么僵着，好像也不是办法，也许让她离开两天是件好事，这样两人都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想想。

“那就谢谢您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老苏对于眼前的女孩，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印象，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当初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墨晨如此记恨她。

车子已经驶出市区，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志愿者的队伍里，大家自然是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因为惹怒了墨晨，才被发配去的，有人说是墨总派过来监督他们的，反正理由总是很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点林夕早早就已经领会到了。

半梦半醒间，车子渐渐进入了山区，虽然是水泥路，可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车子也摇晃得厉害起来，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窗外的风景，郁郁葱葱的树木，绿油油的庄稼，看起来很舒心。

就在这样晃悠的情况下，大约又过了三十多分钟，终于达到村子里，在村落的西边，有飘扬的国旗，如果不仔细分辨，还真的分辨不出来那就是学校，为什么会格外注意呢？是因为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给在这里的孩子们送来学习用具。

老师、同学对于他们的到来，都致以最热烈的欢迎，以及最真诚的感谢，男同事组织大家将学习用品分发给学生，又亲切拍了合影，随后老师又邀请他们给孩子们讲课，除了林夕，大家都热情地参与了活动。

似乎她真的是过来散心的，趁着同事跟孩子们互动的时候，到周围走了走，孩子们的笑声真悦耳，这里的风景真美，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

等到返回学校的时候，同事们已经从教室里走出来，见她过来，都收敛了笑容，“什么都没有准备，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了，真是给咱们公司抹黑，”“总经理助理，还真是娇贵得很，”“好了，别说了，我们还是认命吧！”

正打算离开，负责接待他们的负责人匆匆赶了过来，“辛苦各位了，晚饭已经准备了，还请移步过去。”

天色这么晚了，也确实有些疲累，“那就太感谢你了，”负责的男同事致意感谢。

“你们过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了，”就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其余四人望着她的背影都嗤之以鼻。

他们的临时住所是教室的宿舍，大家都不愿意与她同住，她反而自己得了一间房，微黄的灯光下，林夕从背包里取出了泡面，发现暖水壶里没有热水，出门寻找半天才看到一抹身影，是白天里打过照面的男老师，“您好，请问您知道哪里可以打到热水吗？”

那人打量了一番，突然冷冰冰开口，“不知道，”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