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草根民主——民粹主义政治实践的特点

民主天生就有两副面孔：一是体制内代议制间接的精英民主，一是体制外民粹化直接的草根民主。也就是说，体制外的、非投票的直接民主就叫作民粹主义。起源于法国大革命的民粹主义思想认为，民主、平等的信条“不仅是法国革命的原因，而且……是大革命最基本的功绩，论时间，则是大革命最经久最实在的功绩”。民粹主义最重要的思想传统在于对“人民主权论”的强调，人民主权论为直接民主奠定了合法性基础，强调人民的直接参与和直接行动，而最先把人民主权思想付诸实践的则是俄国。欧洲的产业革命使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公正现象越来越明显，为了解决瓦解中的俄国前资本主义社会所面临的难题，19世纪70年代俄国知识分子发动了“到民间去”的运动，他们试图与底层农民一起，依靠大众的直接参与进行改造社会的活动。对“人民”的崇信与反抗性成为俄国民粹运动的宝贵思想遗产。在俄国民粹运动后期，美国民粹主义得以发展起来，它是一场南方农民依靠底层变革力量，试图控制当地政府，建立自己的一整套复杂的政治制度体系的运动。与上述两个典型案例不同，始于20世纪40年代的拉丁美洲民粹主义思潮尽管有着鲜明的个人色彩，但其社会基础是以城市劳工为主体，民众阶级对领袖有着很强的依附性，从而使拉美民粹主义表现为一种以工人为主体的城市现象。拉美民粹主义以卡里斯马式领袖为主要特征，认为这样的领袖能够代表和领导民众，具有将民众从逆境中拯救出来，引导进步的超自然的能力。而20世纪后期出现于西欧的新民粹主义思潮，是欧洲政治、经济和社会变迁的结果。欧洲各国在税收制度、移民政策、地区融合以及官僚政治等方面存在的内部问题，以及欧盟因缺乏责任感和透明度而造成的“民主赤字”问题，合力造成社会不满，右倾是一种社会批判的选择，是公众对现实不满的发泄口之一。

攻击政党、政党体制和政党议题成为西欧明确反对制度化政治的民粹主义主张。在对不同时空背景下的民粹主义发展进行简单梳理的基础上可以看出，民粹主义没有一个核心的、紧密的理论体系，它备受争议、褒贬不一。“民粹主义的多变性不仅不允许我们用它来描述背景，并在不同的背景中发现它的特性，而且这也意味着要从更广的意义上来理解民粹主义，就需要我们意识到它所处环境和它的真正特征。”因此，在对民粹主义进行研究时，将特定的时空背景与政治实践联系起来去分析便成为研究民粹主义的必要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