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意识的简单定义
意识是一种很普通的现象，也是一个研究难题，故而在研究领域被形象地称为“禁地”。纵然关于意识的研究的确很棘手，但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是要想真实而全面地理解人类的心智和认知，绕不开对意识的研究。为此，诸多学者对其展开了精细的研究（Khler 1929; Koffka 1935; Baars 1988; Dennett 1991; Crick 1994; Lycan 1987, 1996; Chalmers 1996;Pearson 1999; Clark&Riel-Salvatore 2001; Velmans 2009）。学者们对意识的研究大体可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对意识本体的研究，如意识的发展历程、意识的本质和意识的结构等；另一方面是跨学科的研究，如将对意识的研究纳入其他学科的背景下，如意识与格式塔心理学，意识的现象学研究，如此等等。这些关于意识的研究对深入探索人类意识的本质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但由于我们是做语言研究的，这里不再一一介绍这些关于意识的研究内容。我们只是本着语言—意识—语言的思路，在“择其易者而用之”的原则指导下，选取意识的研究成果中跟语言有较强契合度的一部分理论为我们所用，并构建起语言研究的理论框架。这里，我们从意识的感觉、感受层面出发，尝试着开辟语言研究的新路径。
意识是一个从感觉发展到感受的心理过程，这是过往研究的共性所在。《现代汉语词典》（汉英双语版）（2002: 632）对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定义：“感觉是最简单的心理过程，是形成各种复杂心理过程的基础。感受则是接触外界事物得到的影响、体会。”（刘倩2013b）按照心智哲学与语言研究对感觉与感受的论述，感觉是客观的物理存在通过人体的感官，如眼、耳、鼻、舌、身等所形成的单一性的刺激，如我们通常所说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感觉是一切认识活动的源泉和开端；感受是感觉的进一步发展和升华，是一种高级的认知过程，需要经过联想、想象等认知操作得以完成。感受具有主体性，对同一个对象，不同的个体可能有不同的感受，例如《红楼梦》在经学家眼里是易，在道学家眼里是淫；再如“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先看一则有趣的语言现象。
（1）当代美女定义：妖的叫美女，刁的叫才女，木的叫淑女，蔫的叫温柔，凶的叫直爽，傻的叫阳光，狠的叫冷艳，土的叫端庄，洋的叫气质，怪的叫个性，匪的叫干练，疯的叫有味道，嫩的叫青春靓丽，老的叫风韵犹存，牛的叫傲雪凌风，闲的叫追求自我，弱不禁风的叫小鸟依人，不像女人的叫超女。（《广州日报》，2011年）
上述是对美女的定义。这一定义的得来要经历对美女的感觉、感受过程，否则对美女的认识就成了无源之水。我们都有这样的日常经验：在和某人简短的接触后，我们一般会对他或她产生某一特定的感受，进而用口头或书面的形式把这种印象表达出来。同样，这一则关于美女的定义就是把对美女的感受用语言表达出来，并告诉大家这就是美女。因此，我们认为美女定义的生成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语言活动的主体接触的外界对象是女人，通过和某个女人接触后，人们会在身体感官的作用下得到关于她的具体的相貌、体型、性格、年龄等方面的信息，并在此基础上对这些信息进行整合从而获得关于该女人的整体感受。但是，认知的凸显观、注意观告诉我们，在对外界事物进行观察或认识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会比较明显地关注某一个或某些凸出的方面而不会是所有方面：美女的美貌是凸显出来的特征，因而人们会把注意力集中于其漂亮的容貌；奇怪的女人的古怪性格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因而人们会过多地关注其怪异的行为，如此等等。上面一则关于美女定义的整个生成过程可分为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人们借助自己的感官获得关于感觉对象的物理信息——女人的信息，这是意向性心智进行的第一次筛选；在第一次筛选的基础上，人们会对已经被“选中”的信息内容做进一步的筛选，并把自己的注意力聚焦在诸如相貌、年龄、性格等其中一方面，同时形成关于这一方面的感受，这是第二次筛选的过程。例如，面对一个木讷的女人，人们也许会从积极层面出发并认为该女子给人带来一种文静、淑女的感受，这里从感觉到的物理信息进一步发展为感受的过程是一个二次筛选的过程。这则对美女的定义采取的是积极的态度，于是就有了“怪的叫个性”一说。
至此，通过这样一个生动活泼的例子，我们发现语言表达的生成是对心智活动的感觉到感受这一过程的刻画。在这一过程中，语言表达主体首先获得的是关于外部物理世界的感觉信息，这是第一次“筛选”；在认知的凸显观、注意观的作用下，主体将注意力聚焦在感觉信息的某个或某些方面，这是第二次“筛选”，并形成对其“选中”的物理信息的感受，如上例所讲的个性、温柔、阳光等。因此，我们说语言表达，就其内容来说，是关于感知和感受的内容；就其形成性质来说，是一个从感觉到感受的意识发展过程。但如果只是这样说，或许有些笼统，为此在下一节我们将详细阐释这一意识发展过程中的具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