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服务研习在高等教育中的新思维

一 当代高校的教育责任

自20世纪以来，世界各地的高等教育都受到知识经济和全球化浪潮的强力冲击。高等教育迅速发展并普及，发达国家及部分发展中国家的高等教育已成功地从精英教育阶段过渡到大众化教育阶段，越来越多的政府和民众认识到“知识改变命运，教育引领成功”。“知识”在推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开始扮演关键角色，世界各国对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的需求也日益增加。但快速扩张的高等教育也带来了一些隐患。

长期以来，不论在哪个国家，大学的核心工作都是培育人才、创造知识和服务社会。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虽然不断增加，但高校培养的人才质量及其社会职能却遭到质疑，对大学毕业生及高校教育的批评也随之而来。有人指出，当代大学生的责任感、积极性、创造力、适应力、合作精神及学习能力等都有待增强和提高。高校也被指责其培养的人才与社会需求不符，未能履行推动国家建设、改善社会问题的职责，在促进民族文化传承、精神文明建设及知识技术创新等方面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由此可见，传统的高等教育制度已经不能很好地实现其培养人才、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目标。为了国家的长远发展，顺应时代发展趋势的教育改革势在必行。

事实上，许多国家都已认识到人才培养和高等教育在国家可持续发展中的重大作用，所以，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都积极开展不同程度的高等教育改革，强调并调整高校的根本任务和职责。即使改革形式和方法存在不同，但主要宗旨和目标却是一致的。

第一，提倡终身学习，并将课堂上系统的理论学习与社会及生活中的实践学习紧密结合。大学教育在短短几年中只能传授给学生有限的理论知识，而更为重要的是培养学生主动学习、积极实践的精神，使大学生在毕业后能通过实践加深对所学知识的理解，通过不同方式在工作生活中积极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学识和技能，让高等教育成为终身学习的新起点而不是教育的终点。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在1998年首次召开的“世界高等教育会议”上指出，“世界各地深化高等教育制度改革的目标，是要提供有利终身学习的环境，引发文化的辩论，确保社会多元性，以及整固人类的智慧和道德标准”。相关教育政策和纲领性文件——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法国颁布的《高等教育法》，以及美国、日本、韩国、中国台湾等国家与地区颁布的《终身学习法》、发表的《迈向学习社会》白皮书等——也陆续出台，强调“终身学习”的重要性。

第二，强调全面发展，推动全人教育。当今社会对人才的要求日益提高，仅仅擅长某一学科学术理论的“应试精英”早已不能适应新时代的需求。科技、经济、文化与艺术等各个领域需要的都是视野开阔、态度积极、实践能力强、善于与人合作、具有高度责任感、关心他人与社会的全才。许多当今重大的社会问题都需要人才拥有多个领域的知识和技能。例如，环境问题、人口问题、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及科学技术与人类的关系问题等都需要运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知识加以综合解决与处理。因此，当今社会的人才除了要精通自己的专业知识，也需要博学多识及具有较强的分析能力及合作精神。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其发表的报告——《高等教育的转变与发展政策》——中呼吁各国将教育重点放在培养学识丰富、思想健全、人格完善、价值观正确的全面人才上。全人发展的思潮很快席卷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根据自身特点采用不同的方式促进全人教育。例如，美国及法国的通识教育、中国台湾与中国香港的全人教育、中国大陆的素质教育等，虽然名称不同，但中心思想一致。

第三，进行开放式教育、多元化教学。面对瞬息万变的当今社会，培养大学生的开放性思维、实践创新能力及积极主动的学习热情是高等教育的重大目标。但是传统的“老师教，学生学”的单向教学不仅使学生处于被动吸收知识的位置，也无法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仅限于课堂这一单一教学平台更是阻碍了学生创造力和实践能力的发展，甚至可能导致学生与社会脱节，毕业后无法将所学运用到实际工作和生活中。即使有的高校在即将毕业前夕鼓励或安排学生实习，但短暂的准备时间和突然的转变也容易让学生手足无措。因此，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大力拓宽其教育平台，让在校学生有更多机会接触社会，在真实社会中体验、学习，通过亲身实践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组织技巧、创新思维等。例如，中国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大规模组织大学生参与服务社会的志愿活动，在此过程中让他们了解社会问题，帮助弱势群体。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通过与一流的企业和机构合作，定期安排学生在企业或机构中进行实践学习，增强学生的适应力、合作性，提高其灵活应用知识的能力，等等。新科技时代，各领域间的合作和关联日益紧密，这就要求高校“开放门户”，与社区、企业、政府共同构建实践教育平台，让在校学生有机会调查并解决实际问题，从而锻炼社会技能。

在教育改革的摸索阶段，秉持“终身学习，全人教育，开放式教学”这三大宗旨，各国/地区都在研究符合新时代特征的教育方案。服务研习作为一种新式的体验式教学法应运而生。它通过将社区服务与专业学习相结合，为学校、社区及企业开创合作的可能性；用灵活多样的模式提高学生参与的积极性及老师实施的可操作性。服务研习不仅没有忽略传统教育强调的理论知识的传授，而且能帮助高校实现以上三大新时代教育改革的宗旨，所以很快在各地高校普及开来。

二 服务研习在不同国家/地区的发展模式

服务研习的概念起源于美国，在美国高等教育界获得成功后很快传播到欧美、亚非等国家/地区。近年来，在亚太地区的高等教育界得到积极响应，发展迅速。由于服务研习具有灵活性的特点，不同国家/地区的院校都根据自己的特点和需求在具体的操作模式上做出调整，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服务研习系统。然而，有些国家/地区或高校不是称其为Service-Learning（服务学习/研习），而是其他的专业术语，包括service practicum（服务实践）、community engagement（社区参与）、civic engagement（公民参与）、civic education（公民教育）等。虽然名称不同，但理念相近，都是通过大学与社区合作为学生提供实践机会，帮助学生运用自身学识和技能改善社会问题。

服务研习在中国大陆教育界还比较新，许多高校还在摸索适合自己的开展方法。通过参考其他成功的服务研习范例或许可以为中国大陆高校带来一些灵感和新的思维。因此，以下会列举南非、美国、中国台湾高校开展服务研习的典型模式，让有兴趣的高校了解服务研习的灵活性以及不同高等教育体系将其成功地体制化的具体方式。

南非的服务研习模式是以社区建设为主，他们称其为community engagement（社区参与），致力于通过大学生的服务满足社区需求，改善、解决社会问题。自1999年从美国引入服务研习的概念以后，南非高校的教育改革强调将社区参与融入教学研究，增强青年人的社会责任感，充分利用大学师生的专业知识及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这一特点，改善南非社会变革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协助国家重建。南非政府大力倡导将服务研习纳入高等教育体系，将大学生的社区参与正规化、普及化。通过高校与社区及机构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有效团结一切社会力量改善民生，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很多高校积极响应，并将服务研习设为带学分的常规课程，鼓励学生积极参加。例如，南非金山大学（University of the Witwatersrand）教育专业的学生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社区居民提供义务的成人教育，努力改善当地的文盲状况及基础教育奇缺等问题；建筑系的学生有效利用有限的资源，为孤儿院设计、制作家具和玩具，为当地社区提供切实的帮助。

美国的服务研习模式是以学生的学习和成长为中心，希望通过开展服务研习为学生提供体验式学习的机会，在实践中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社会技能及公民意识等。大学与社区建立联系，为学生创建除了课堂以外的学习平台，让学生在现实社会这个大课堂中用多种学习方式累积知识，锻炼技能。例如，在服务中观察、分析社会问题，运用所学解决问题。美国高校尤其注重对学生参加服务研习后学习效果的评估——从学生各方面能力的锻炼，到对理论知识的理解和应用，再到对社区问题的认知和公民意识的增强。美国高校学者更是积极研究有效的测评手段，用以提高服务研习这种新式教学法的效力。例如，美国著名学府斯坦福大学不同的学系都为学生提供服务研习课程。该课程除了让学生在服务社区的过程中积累实践经验外，也包含系统的理论课程学习、技能培训、研讨及经验讨论等环节，确保学习目标的达成。

中国台湾高校将“Service-Learning”直译为“服务学习”，并在台湾高校推广，将其完全纳入教育制度。其服务学习课程和项目具有由浅入深、渐进式、多种类等特征。例如，静宜大学就规定其大一学生必须修完“服务学习”课程，包括课堂教学（介绍服务学习的精神和理论知识、志愿服务伦理和法规、自我理解与自我肯定的方法、企业志工及海外国际志工服务经验）、固定的社区服务时数和服务经验分享。完成大一服务学习课程后，大二及以上年级的学生可以选修有服务学习元素的专业课程。除了台湾本地的服务机会，静宜大学也为学生制订了国际志工计划，让学生有机会在不同的地区和文化中进行拓展性的学习与服务。

虽然各地高校开展服务研习的侧重点不同，但通过大学与社区的密切交流与合作，无论是哪一种模式，社区和学生之间都有一定的互动并从中受益。服务研习的最优效果是达到社区建设与学生学习上的双赢，因此，以上模式都还有改善的空间。侧重社区参与、改善社会问题的高校可以加强社区活动与学生理论学习之间的联系。大学生可以通过服务实践，运用自身的专业技能回馈社会，提高服务质量。同样，强调学生学习成果及能力培养的高校可以更为深入地调查、了解社会问题，有针对性地提供符合社区需求的项目。学生的服务若能有效改善社区问题，社区合作伙伴就会更积极、主动地与大学合作并拓展服务研习项目，有助于维持可持续友好合作关系。此外，实现全校普及、将服务研习作为必修课的高校需要注重学生的反馈及评估方式，确保服务研习课程的教学质量，增加项目多样性，以便充分调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不把参加服务研习课程当作课业负担。

“学生学习”及“社区服务”是任何模式的服务研习都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这正是服务研习与传统的“志愿者活动”（缺少学习元素）及“实践实习”（缺少服务元素）的最大不同之处。美国学者雅各布（B. Jacoby）及其团队提到服务研习与志愿服务的根本差别是前者注重“反思部分和预先设定的学习目标”。中国许多高校都开展了不同种类的志愿者项目，但普遍侧重于服务而轻视学生学习能力的提升。对当今中国高等教育的现状及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来说，服务研习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先进教学法，能够有效推动中国的教育改革及发展，打造国家、高校、社区、师生共同进步的和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