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智库观点(No.2)(中国外部经济环境研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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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彼得森研究所近期发布了一篇长达66页的工作论文,高屋建瓴地描述了全球贸易的特点、趋势与挑战。作者特别指出,中国的重要性不容忽视。那么,在全球贸易体系中,中国将处于什么位置?将起到什么作用?又将带来何种挑战?作者一一作答。

中国与全球贸易的未来

Arvind Subramanian and Martin Kessler 编译 纪洋

“伪”超级贸易体

1995年,克鲁格曼(Krugman)指出,20世纪中后期,出现了超级贸易体,比如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和马来西亚,它们的出口已经超过GDP的50%。这是之前见所未见的,即便是在全球贸易的第一个全盛期(1913年),稳坐第一把交椅的英国也仅有18.5%的出口占比。

然而,克鲁格曼对“超级贸易体”的定义或许不够精准。具体来讲,超级贸易体可以从两个角度衡量:第一,是国际视角,关注该贸易体在全球贸易中的分量;第二,是国内视角,关注其贸易量在该国经济中的分量。克鲁格曼显然只用了第二个标准。他提到的区域经济总量都不大,难以对全球贸易产生什么影响。如果加上第一个标准,这些贸易体就都无足轻重了。

真正的贸易巨人——中国

直到20世纪末,真正的超级贸易体才浮出水面,这就是中国。从国内视角看,现在中国贸易占GDP比例约50%, 2008年曾达到62.2%,是一个足够高的比例;从国际视角看,考虑到中国的经济规模与收入水平,其贸易超过国际平均水平近60%,是名副其实的国际贸易贡献者。

把当下的中国与其他贸易体做一下对比,中国的重要性将更加明显:1975年,美国处于全盛期,其贸易占GDP比例为16.1%,比国际平均水平约低35%; 1990年,日本如日中天,其贸易占GDP的20%,比国际平均水平低50%。或许,在国际范围内,只有1913年的英国可以与中国一拼,它当时出口占GDP的12%,比国际水平高84%。但是,把贸易占GDP比例与国际贸易贡献率都考虑在内,中国无疑是空前的贸易巨人。

有人做过简单的测算,到2030年,中国出口将占到整个世界的16%~17%,是美国的3倍,是德国的4倍,成为主导全球贸易的最强力量。对全球贸易的任何分析,都必须特别考虑中国的影响。

中国挑战之一:穷邻富己?

20世纪,中国成功地压低人民币汇率,推动出口,带动增长。然而,在未来20年内,随着中国成为最大贸易国,这种行为至少有两重危险。

首先,对于其他中等收入国家,中国是强大的对手。这些国家的增长依赖贸易与国外市场,中国的汇率政策对它们的增长造成威胁。除非中国改变政策,否则此类贸易争端不会减少。

其次,中国正在成为兵家必争的全球市场,而非单纯的世界工厂。对于低收入国家,对中国出口是推动经济的重要途径。然而,如果中国继续压低汇率,压低自己的购买力,它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进口商。低收入国家的增长机会,将被中国政府的汇率政策扼杀。如此一来,贸易冲突在所难免。

中国挑战之二:谁进谁退?

在贸易谈判中,双方各让一步,互惠互利,才可能达成协议。这就意味着,势均力敌、背景相似的对手,有着相似的让步空间,有着等价的互惠利益,更容易联手合作。然而,未来世界最大的两个国家——中国与美国并不是这样的。

让我们回首“二战”之后的贸易体系。当时,美国与欧洲是全球最重要的力量,它们的市场开放度相似,即便在不开放的领域,它们的封闭程度也是相似的。这样的对称结构为互惠互利提供了便利。最终它们携手建立了新的贸易体系。

然而,如今,美国与中国的开放程度极其不对称。在服务业、技术、政府采购领域,中国政府控制了大部分经济活动。根据2012年的一项估算,中国在服务业的政策封闭程度是美国的3倍。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贸易谈判中,中国可以提供给美国的“额外开放”很多;而美国能给中国的很少。

因此,中国的谈判筹码不仅来自它的经济规模与贸易规模,更来源于它的封闭程度。随着中国人均收入的提升,其国内市场愈发诱人,中国的谈判力量将进一步增加,中美谈判将更加不平衡。

在不远的未来,美国制造业空心化加剧,更加依赖服务业,它将不得不出口服务,以助力经济增长。到那时,中国成为美国出口服务业的重要目标,而中国这一部分市场是封闭的。在谈判桌上,倘若中国仍不愿开放市场,而美国已经没有什么封闭市场可以额外开放给中国,美国很可能扬言封闭市场,以威胁中国。中国若不妥协,两国的贸易冲突将波及整个世界。

中国与全球贸易的未来

未来全球贸易的首要问题是:中国愿不愿意放开政策,开放市场。一旦认识到中国空前的重要程度,及其与日俱增的谈判力量,我们应该明白,左右中国政策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了。当下的中国,今非昔比。如何与中国携手合作,是全球贸易不可忽视的议题。


本文原题名为“The Hyperglobalization of Trade and Its Future”。本文作者分别为彼得森研究所(PIIE)的高级研究员与研究分析员。本文的初稿为“走向更好的全球经济”项目(Toward a Better Global Economy Project)的一个章节,经修改于2013年7月发表在PIIE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