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甘之如饴

阿毅上午出门了，约了章邯聊案子。

我临时雇了别的大夫来替我坐诊一天，虽然我仍是起得很早，但是我今天却是要在家里待着。

我想起了上次在书房看见的一堆信件，而那里又是阿毅每次议事的地方，我想，那里肯定会有相关的线索，能够告诉我他的选择。

但我又顿在了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而入，即使里面没有一个人在。

若是他选择了接受条件呢，那我应该如何？

我应该阻止他拿到自己期待已久的触手可及的东西吗？只为了我自己的念想。

吱呀。

我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心里越发紧张，只得揪住自己的衣角，掌心的汗水滚烫。

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像是能够泛出光，我只得蹲下身来开始翻找，落地的矮柜子里门被卡住了，用力打开才发现里头但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像是风筝线，楠木刻的大肚笑娃娃之类的。

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子婴的柜子。

做贼真的是让人有点心惊胆颤，我不得不有些佩服起盗跖。

在入墨家之前，他经常偷盗富人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怎么就这么强，我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心虚了一会会，就已经几乎心脏都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四顾一圈，周围再也没有能掩藏东西的地方。

难道有暗门？

我仔细地摸了摸书架，似乎不少人都会把暗门放在这种地方。

但是书架的木头完全没有分隔的形状。

光辉悄悄地从窗外弥漫进来，照在衣柜的边缘上，奇怪的是，衣柜边缘一圈居然一尘不染，非常干净。

若非是擦拭仔细，或是一直触碰，根本不可能保持不积灰。

脑海里灵光一现，我随即向衣柜伸出了手。

身后蓦地出现一道光，光束越发扩大，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

糟了。

眼看着我的手几乎要碰到了，我飞快地收回了动作。

门又被砰的关上。

“阿今，你在做什么？”

恐惧感刹那之间使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心中打起了鼓，鼓足勇气才回过头，阿毅站在我的身后，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

星星不见了，原来星星也可以被云彩遮挡住。

“我在...在找东西。”我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小拇指的指甲紧张地嵌进了肉里。

蒙毅盯着我的眼睛，声音深沉，“找什么？”

“我之前送你了一只花灯，我想检查检查还在不在！”我感觉我的嗓子在发颤，但是声音还挺有底气。

他似乎是想看看我又没有在说谎，看着我的眼睛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送的，我怎么会丢？”

他的声音很无奈，我心中萌生了骗人的内疚。

他解下腰间的长刀搁在桌上，当着我的面，蹲下身，从衣柜的底部找到一个凸起的木板，用力一按，哐的一声，什么都没有出现，却使地面都震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乖乖地站着，没敢动弹。

阿毅拉开了衣柜，我却看见，衣柜已经改变了深度，里面有一条通道，深不可测，黝黑而神秘。

这是我刚刚在找的暗门。

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明白我的目的，只是不说破。

因此我找了这么久的暗门，他堂而皇之地为我打开。

他走了进去，我依旧停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他转过身朝我招招手，于是我便跟上了，通道里有一只蜡烛，像是长明灯。

幽暗的火光仍没有掩盖住他的容貌，我看着他的脸，不敢说话。

黑暗中，他拿起了那盏蜡烛，点亮了手上的东西，我这才看清，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那只蛟龙样子的花灯拿在了手上。

火光将它点亮，它的鳞片都熠熠生辉，比我第一次见它还要好看。

“我一直摆在这里，这个暗道比较阴暗，不容易褪色。”的确，那只花灯过了大半年的，还和新的似的，连一点点划痕或是褪色都没有。

我接过那盏灯，心中的感动和矛盾同时涌现。

“那看来我没送错人。”我笑道。

阿毅也笑了，火光的映衬下，星光重新倾倒入他的双眼。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么快回来？”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想找？”

他看着我，我的动作停顿一秒，终于僵在了原地。

“我...”

我刚想坦白从宽，却见他的手指勾过我脸颊上的碎发，向耳后捋了捋。

“没事的，你可以不对我说真话。”他笑道，“你可以随时随地骗我，骗我是你的特权。”

他冰冷的指尖，在夏日里，瞬间使我清醒了过来。

我好想解释，我从未想过骗他。

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骗我。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

“你直说，是不是看上了我那根风筝线？”

我一愣，“啥玩意？”

这剧情翻转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你还不承认，”阿毅一脸痛心疾首，“行了，你拿去吧，我一会还有事呢。下次要什么好好说，别偷拿，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你为什么还要出去？”

“章邯看到了个追了很久的小贼，于是临时有事了，我和他谈事情改到了下午。”

“小贼？”果然，章邯真的也只能沦落到不停抓贼了。

“是盗跖。”

喔。

那我只能默默为小跖点上一根蜡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