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前尘往事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日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来人是一个生得很好看的男人。
如果忽略他双眼底下的乌青的话，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看的人，面庞瘦削，鼻挺唇薄，不笑的时候都似有星辰。
但我对他倒没多在意，只是我闻到了他打开房门时随风而入的腊梅香气，沁人心脾。
他身着一身束腰的黑裳，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材挺拔。
我看见他是想和我说话的，但却皱了皱眉，似乎不敢走近。
我...长得很难看吗？
我努力回想着自己的模样，但记忆却像是依旧沉睡着一样，静静地，怎么也唤不醒。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吞了一口口水，我小心翼翼地向紧盯着我的人开口道，“你是？”
他好像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总喜欢皱眉。
“你不认识我了？”
他像是有些吃惊，还有一些气恼的意味在里面。
我愣了一下，吃力地拍了拍脑袋，随后看他眼神，眼神里转变为探究和一丝的...放松。若是熟人，应该是悲伤才对。
我迟疑了一会，才不确定地摇摇头，“我没见过你。”
他听清了，叹了一口气，终于走近了。
“罢了，不记得也好。”他说。
他坐到了我的床边，我才意识到后背贯穿到胸口的剧痛，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摇摇头，“不过可惜啊，你记不起是我救了你的命，本来还想看你一脸纠结的蠢样。”许是看我动不了，他才放下戒备，把腰间的刀搁在了一旁的桌上。
别的我没听懂，我就记住了他说我蠢。
所以我不是很想理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当作没看见，只是低头看着地板。
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在下蒙毅。”
我不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刚刚他其实花了很久回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的究竟是什么。
“蒙...先生？”我试探地问道。
“...我是个将军。”他补充道。
我听到这个官衔，有点被吓到了，整个身子又疼了起来。
“那...”我坐起身，轻声道，“我叫什么啊？你不是认识我吗？”
蒙毅像是又回忆了一会，用的时间长到我以为他要给我现编一个名字。
我认识的人，却不记得我的名字吗？
“阿今。”
他重复道，“你叫阿今。”
“阿今？”我狐疑地看向他，“这名字，也太小家子气了吧？”我评判一个名字是不是小家子气主要靠读音，如果最后一个音是闭合的，比如说“阿今”，就是小家子气。
蒙毅摸摸鼻子，“可你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真的？”我皱了皱鼻，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可能是身体慢慢清醒了，很多伤处都疼的更清晰了。
他重重点点头。
“那...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我不解道。虽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至少判断的出来后背剑伤的严重性。
他许是不想回答的，顿了一下，拖长了声音道，“大前天府里进了刺客，然后，你被误伤到了。”
“...误伤？”
“反正...”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嚷嚷道，“反正就是那个刺客把你砍了。”听上去像是气急败坏。
蒙将军...不太适合说谎，他既没有直视我，说的话都没有什么底气。但我没有戳穿他，毕竟他编谎话的样子其实还蛮认真的。
认真得我想笑。
但我一笑，身上的伤就更痛了，所以立马又把笑意憋回去了。
“你身上的伤，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大夫帮你看，一会把药方给你，你要是觉得哪里用的不对，就自个儿改改。”他说着又皱眉，狐疑道，“你刚刚是不是想笑？”
我一脸正经地摇摇头，“没有。”想着我又觉得不对，“自己改改？我怎么改？”
“你是个医师欸，药理常识不会也忘了吧？”蒙毅把方子递到我手上。
我摊开那张纸，动作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幸好，当那些药草的名字再次进入我的眼中的时候，我对它们的记忆猛然都回来了。
虽然初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脑海中关于它们的所有记忆倒是很快被翻了出来。
我不太记得我当医师的时候了，却还记得怎么医人。
“看来你没忘记。”他笑道，“都说医者不自医，我看也不尽然。”
“可惜医者医人，不能医世。”
这句话顺口被我说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顺口，但是就好像是呼之欲出的思想，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他好像吃了一惊，惊讶于我居然还记得这个，随后瞪了我一眼，眼神中颇有警告之意，“这种话不许再说出来。”
我缩了一下头，轻声“哦”了一声。
但是他还是多看了我一会，我觉得肯定不是因为我好看，因为他的眼神里是有不信的，他是在探究我有没有说谎。
末了，我都被他看得不耐烦了，刚想一眼瞪回去，他却伸出了手。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多休息。”
蒙毅站起身，轻轻托住我的肩膀，让我躺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才看清他的大拇指指节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是很早之前就被刀剑割伤的。
他的手生的骨节分明，这道疤痕无疑毁了整只手的美感。
但他是个将军，受伤是必然的。
“有空的话，我帮你试试能不能把这道疤痕去掉吧，看着怪不舒服的。”我说道。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小声道，“不用，伤疤是军人的光荣。”
“大家都是头一回当人，对自己好一点。”我说。
他挠挠头，用另一只手摩拭了一下伤疤，随后点头妥协。
他走出了房间，我又静静地睁了一会眼睛。
我极力想要回想起，在受伤之前，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都无功而返。
每一次感觉快要触及到记忆的边缘了，头部就有一阵剧痛。
最后，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