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朝时世一朝人
（社会是进化的）
俗话说：“一朝时世一朝人。”我想把它解释一下，可以说就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人物”吧。
比方我们这个时代，有着巨大的工厂，工厂里面有无数的机器转动着。大批的货物飞快地在那里制造出来。于是就有千千万万出卖劳力的工人在一块儿做工。就有占有工厂同机器的资本家，靠盘剥工人们的手段发财。
工钱劳动者和资本家，就是资本主义时代的两个主角。
“资本主义”这一出戏的内容，就是“做工的没工具”“有工具的不做工”“劳动者出血汗”“资本家发洋财”。一方面有了本钱充足的资本家，另一方面有了靠工钱过日子的工人，这出戏就好唱了。
比我们这时代早些的时候，那个戏唱得大不相同。那个戏目在人类社会舞台上挂出来，是“封建制度”几个大字。
“封建制度”那出戏，在欧洲中古时代
及中国的周朝，都是顶顶时髦的。那出戏也有两位主角，那就是封建领主和农奴。
封建领主是要打脸挂须才上场的，那家伙多么威武！他上受国王的封号，领有土地和人民，建立领土上面的政权。他手下的人，除开家臣、奴仆那一类寄生虫，要算就是农奴了。
农奴是附属在领主土地上的作田汉。只因他没有土地，甚至没有农器、耕牛，除开劳动力，一切都是领主的，所以他很受领主的盘剥。
封建领主对于农奴，不单单是个田东，而且是个官儿。农奴不只是要纳租给他，进贡给他，替他当差，还要受他的限制，受他的审判，办罪。
农民兼带奴隶的身份，就形成了一个“农奴”的雅号。
我们再从封建时代追求上去，又是什么戏呢？
那就是“奴隶制度”。
奴隶是一个什么角色呢？他的出身是战争的俘虏。原来古时候野蛮得很，各部落打起仗来，捉到敌人常常是把他杀掉。后来因为生产有了进步，觉得需要利用捉来的敌人做事，于是就产生了奴隶制度。
奴隶主对待奴隶，比封建领主对待农奴更不客气，简直不把他们当人，只把他们当牛马。拿点饭喂养他们，赶到牧场上或农田里去劳动，不用说，生产品的一丝一毫，不由他们支配，就是他们自己的身体也是主人所有的，主人将他们买卖，也是可以的。
那时候，畜牧和农业都有人干。可是用奴隶干农业上的事儿，犹如听一群牛马在那儿做工，不加鞭子就不会前进的，所以后来农业进一步发达，奴隶制就不大流行，人们都改用农奴制了。
奴隶和自由民（奴隶主）是奴隶社会中的两大主角。
我们刚才看过这几出戏，每出都有两个主角，他们俩的关系都是不平等的。现在再追求到更古时候的情形，就不同了。
人类舞台上最早的戏，是没有剧本可看的，那时候还是在历史以前的时代呢。但我们听见许多专门研究古代社会的人说，从各处地下发现的古迹和各处野蛮民族生活的榜样来看，再掺一点儿传说下来的材料，很可以推断极古时候的社会。
那时候人类的劳动工具就是木棒、石头，用石头做的刀、斧头、锄头等。还有弓和箭，那是比较在后一点儿的时期才发明的。用这些工具，成群结队地去打鱼、打野兽，就是那时候人们的拿手好戏。
因为生产品没有剩余，自然没有盘剥的事，大家一块儿弄来的东西，就一块儿吃用。人和人的关系是平等的。
在极古的时期，人们已经发明种植的方法，晓得植物的种子种在土里，可以长出新的植物来。不过用木棒和石头来耕田，太费事了，生产出来的谷子自然少得很。
直到人们发明了铁器，比方犁、耙等项，耕种的法子方才大有进步，谷子的出产才大大地增加。所以农奴们收获的谷子，自己吃了，还剩了很多，给大小封建领主及其家臣、仆役们去大吃特吃。
最古的时候，人类只有一群一群地生活着，上面没有国，下面也没有家，人们一生一世不离开他们自己的群团，那叫作原始共产社会。
原始社会的角色就是一群平等互助的男女。
现在我们可以说“一朝时世一朝人”，真的不错了。
在弓箭是主要生产工具的时代，人们靠渔猎的生产品来生活，而社会组织是平等互助的共产群团。
到了人类发明了畜牧和农业这两种生产技术，平等互助的生活就暂告结束，人支配人的制度开始发生，于是就有自由民和奴隶对立的奴隶社会。
因为铁制耕器的发明，而农业成为主要的生产事业，社会组织跟着也变成了封建领主和农奴对立的封建社会。
自从机器发明以后，封建时代手工业的斧头、锉子……都成了废物，农业上也慢慢地开始淘汰旧式的锄头、草耙。在生产工具上有了这个进步，又把旧时分散的家庭劳动集合到工厂里来（这叫作劳动组织的改造）。把生产工具和劳动组织两方面的进步合起来，生产的本领就比先前强得多了。
于是我们走上了资本主义时代，在新的生产方法上面，形成了资本家和工钱劳动者的对立（这种社会组织的改变，也就是人和人结合关系的改变。不用说，这种改变是由于新式工业生产的影响，所以又可以说是生产关系的变化）。
社会是常常变化的，古往今来，已经变过多次了。今天以后，当然也是一样。因为我们的生产本领是一天高于一天的。现时的社会组织已经发生了破绽，妨害着生产本领的进步，当然要发生根本上的变化。
“一朝时世一朝人”，今天有资本家和工钱劳动者的对立，明天难道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