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渠帅之位
这个年代的道士，不似后世如同隐士一般。
虽然那些知名的如于吉、左慈，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们往往孤身一人，并无教派。
于吉传道张角，张角建立了太平道，这是教。
这世界的教派，天生就是为了造反建立的，不止信仰，还有其传道方式，完全是半军事化建制。
所以，任何一个教派，一旦大到一定规模，一定是造反派的急先锋。
太平道造反，既是有预谋，也是逼不得已。
一个组织大到一定程度，总要寻求突破，席卷大半天下的太平道，再进一步，可不就是得到天下么。
“太平道啊太平道，弄不好我初一，就要跟你混了。”
初一心中呢喃，推门走出房间，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今晚，他要跟妹妹好好谈谈，便于确定自己将来的道路。
这个世界，他固然想与那些英雄、枭雄并肩而战，但他最在乎的，还是妹妹。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当一份感情成了唯一，它的弥足珍贵，便不可与外人道了。
“叩、叩、叩，妹妹，我进来了？”
站在妹妹房门前，初一扣门问道。
“进来吧。”兕子俏声答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初一推门进入，房中点着油灯，兕子正在为他修补衣袍。
“晚上别弄这些，伤眼睛。”初一把衣袍从她手中夺过来说道。
兕子也不勉强，任初一把东西收成一团放在柜子上，望着自己这个越见威严的大哥，很是满意。
“跟你聊点事。”被妹妹崇拜的望着，初一有点不好意思。
他前世有个叔叔家的妹妹，小时候感情很好，大了之后便很少来往了，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越见疏远，这个年代好像不一样。
“哥你说。”
兕子起身挑了挑油灯，让房间亮一些。
“太平道的事情，你知道，太平道如今教徒遍布天下，将来，或有大变。”初一整理了一下思想，决定实话实说。
这妹妹太有主意，若是轻描淡写，未必有用。
“大变?你是说太平道揭竿而起？”兕子微笑着说道，完全没有恐惧。
初一面色一变，这已经是太平道徒的普遍看法么？
揭竿而起，是陈胜吴广的典故，那是汉高祖的探路先锋。
“你们准备好了？”初一问道。
“不知道，但大家都有所准备。”兕子说道，满不在乎的样子。
“难怪黄巾起义会被朝廷提前知道，这组织也太没有严密性了。”初一心中想道。
“也不是谁都知道，姜妪与大贤良师关系很好，所以知道的多一点。”兕子好似知道初一心中所想，轻声说道。
初一点点头，并没有在乎妹妹猜出自己的心思，妹妹是少有的可以让他把所有心思摆在脸上而不用防备的人。
“你死心跟着太平道了？”初一开口问道。
“恩。”兕子回答的很肯定，几乎没有思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初一忍不住，还是多询问了一句。
“从你重病那次开始的，因为不想那么活。”兕子道。
“怎么活？”初一刨根问底道。
这是重大的决定，他想知道原因，哪怕这其中涉及什么秘密。
“在刘龟爷手下活。”兕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初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略一思索，便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初家人想把你卖入青楼？”初一愤然问道。
容不得他不愤怒，私自密下钱财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卖掉他妹妹？
“没有，只是给我指了一条救你的路，我那天本来是去找刘龟爷的，然后，遇到了姜妪。”
兕子平静的说着，仿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该死的。”初一咒骂道：“定不与他罢休。”
“哈哈哈，哥哥想罢休也不行。”兕子说道。
初一疑惑的望向妹妹，不明所以。
“初家放出话了，说修祖宅你不出钱，是不肖子孙，如今就等着你上门道歉，挽回名声呢。”兕子笑着说道。
初一错愕，随后苦笑连连，这初家人……还真是奇葩的很啊。
“你说我要是不收拾收拾他们，是不是就太给他们脸了？”初一笑着问道。
兕子用力的点点头，总角都跟着上下摆动，可见她多么支持初一的决定。
初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早些休息，这事我知道了，明天带我见见姜妪去。”
兕子的笑容更甜了，再次用力点头。
…………
初一一直觉得姜妪是一位老妇人，因为妪是形容老人的，但他错了。
这年代，三十多岁的人，就可以称呼为老人了。
他面前的姜妪，衣着艳丽，淡抹妆容，虽然可以见到眼角的褶皱，但却是美少妇模样。
“初老大很惊讶。”
姜妪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温柔的调调，像南人多过北人。
“以为要跟一位丑陋的老妇人对话，结果是个美艳的娘子，所以有些惊讶。”初一赞扬着说道。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好听话，入了道的也一样。
“初老大真是妙人，妾身亲身见了，才知道所传非虚。”姜妪笑着说道。
她笑的时候很好看，有两个酒窝，一左一右，很对称。
“哪里是妙人，只是一个不忠不孝的黑老大而已。”初一答道。
“哦？”姜妪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有些俏皮，又不失端庄：“何以不忠不孝？”
“入了太平道，只等来年起义杀上洛阳城，是为不忠，初家人又说我不修祖宗，是不肖子孙，可不就是不忠不孝。”初一笑着说道。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忠不孝。”
姜妪掩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太平道且不说，只说你初家里的人，已经被你妹妹从头骂到尾，若说不孝，你论第二，她论第一。”
初一无言，看样子妹妹与此人关系很好，不然不能在这人面前什么都说。
“你来我这里，说了这些话，我也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不知你想做护法，还是渠帅。”玩笑过后，姜妪认真的说道。
“护法如何？渠帅如何？”初一问道。
“护法自然是守护道师，虽然不似渠帅一般英雄人物，却也少了几分危险，并且可以跟我学习道术。”姜妪说道。
“道术？”初一微微好奇。
虽然太平道是道教，他却一直没把太平道的道术当回事，毕竟其在历史上昭显的也不是道术，而是黄巾起义。
“符水神祝之术，小道尔，太平道中修大道的，唯大贤良师一人而已。”姜妪答道。
初一面露怀疑，符水神祝，怎么听都像骗人的。
“何为小道？何为大道？”出于好奇，初一还是问道。
“小道者，能延年益寿，可治病救人，但谈不上长生、论不上不朽，大道者，追天地至极，穷长生不朽，殚心竭虑，造福天下，拯救苍生。”
谈到大道，姜妪一脸仰慕神色，那神色，很似后世小迷妹一枚。
“为何只有大贤良师一人可求大道？”初一追问道。
姜妪回过神，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见姜妪不欲回答，初一也不催促，将来一起共事，有的是时间了解。
“我若是要为渠帅，便不可求道么？”初一问道。
“自然可以，但小道对于渠帅来说，意义不大。”
姜妪为初一斟茶，放下茶壶，说道：
“渠帅是万人敌，学的是项羽的杀伐之道。”
初一点点头，表示明了，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我欲为渠帅，请姜妪助我。”初一开口道。
渠帅号令一方黄巾，整个涿郡只有两个，初一想出头，还要靠着姜妪的关系。
“自无不可，只是苦了兕子，要担心他哥哥了。”
姜妪举起茶杯，邀初一共饮一杯。
初一喝下茶水，道：“她让我入了江湖，那一天开始，这一切已经注定了。”
姜妪点点头，没有反驳。
“我要整顿良乡地下势力，便于成为将来助力，近期要对城外势力动手，需要召集一些人，各处老大手下太平道的人，都参加吧，为将来做些打算。”
初一开口说道。
这是他的布局，从一开始，他便做着两手准备。
若是能说服妹妹，他自然就不选太平道的人，这样自己的班底就干净了。
若是不能说服，就选择加入太平道，招揽太平道的人在手下，组成自己势力。
“此方渠帅名头虽然没有，但此事我可做主，任你调配。”
姜妪大气的很，答应之后，直接让人拿来太平道名册递给初一。
有了这个名册，他挑人的时候，就可以有针对性了。
事情做完了，两人又聊了几句，初一起身告辞，姜妪相送至门口。
出了门，望着随着开春渐渐热闹的长街，初一亦是恍惚。
从最初想要靠着打杀黄巾军作为自己的起步之资，到如今加入太平道，这其中，真是跌宕起伏啊。
“世事难料，莫过于此。”初一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