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5）

赵无端这个人，因着在宫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对自己周围的事物都是怀有不信任的心思。

而那些“证据”，更是一瞬间扩大了他的疑心病，使他开始不相信锦瑟起来。

锦瑟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不断的强调一定要信她。而她的话，丝毫作用未起。

赵无端对于她，逐渐冷漠，连一丝征兆都没有。赵无端也是个纠结心理，他疯狂在内心暗示自己要信她、信她，可当面对数万兵士时，所有的暗示功亏一篑。

他是承曳国君，一代帝王，又怎可因这儿女情长负了天下黎民百姓，他的责任，是护好承曳啊。

赵无端依旧有些犹豫，他怕自己走错一步，什么都剩不下。

直到……

锦瑟是妖的秘密被人挖掘而出。

那人说，他看到锦瑟姑娘啃食一具尸体，身后还有一条尾巴晃不停，骨头碎裂的声音把他吓到，他连滚带爬的回来，急忙告知。

此时是深夜，一群人拿着火把一起去探个究竟，等到那个地方，唯有一滩血迹和几块零星的骨头，所有人大吃一惊。

当夜，赵无端发动军士到处寻她，四处皆寻不到。待到黎明，她却一身白衣回来，脸上的笑容看着异常讽刺。

她见到赵无端，想对他说话，赵无端挥挥手，立刻就有几人上来抓住了她，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他道：“听侯发落。”

一瞬，她跌坐在地上。

赵无端不敢看她，选择背过身，给锦瑟留下了一个背影，孤寂萧瑟。

此时他们驻扎在虚骆城，而城外不远处，就是敌军，战火已连烧五个月，差不多一半的城都丢了。

第二天，军士来禀告道，锦瑟消失了，锁还好好的，人却不见了。

所有人皆慌乱不已，他慌，是怕她真不在了，他们慌，是怕她再出来害人。

下午时，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影，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谁，又像是在看什么。

听知这个消息，赵无端急急忙忙赶往那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

忽而，她转了头，露出了一个很甜的笑容，那是她今生，留给他最后的一个真心的笑容，笑罢，她踩着步子，跃下城楼。

赵无端快步上前，看到城下的她平安无事，暗松了一口气。

锦瑟缓步走向远处，赵无端迅速下了城楼，命令军士开了城门，他追了出去。

没走几步，他的心口就开始疼的要命，受不住这般疼痛，他单膝下跪。

“妖女要逃掉了！”

有人大喊，将军擅自下令：“弓箭手！”

齐刷刷的一排弓箭手预备，有几个士兵拉着赵无端，企图将他拉入城中，赵无端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箭矢射向锦瑟。

她不曾躲避，有剑射入她的胸膛，她就像没感觉似的，步伐稳当当的，鲜血溢出，赵无端突然安静了。

渐渐的，锦瑟开始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箭矢还在不断没入她体内，她走过的地方，都有血在停留。

赵无端突然提起剑，一大步一大步走向锦瑟，前方的锦瑟真的撑不住了，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在他提剑的那一刻，箭雨就停了。

“殿下，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看向面前的人，那个她爱了十多年的人，轻声问道，语气轻柔，好似从前。

面前的人冷着一张脸，剑在手中反着白色的光。

赵无端提起剑，指着她的脖颈，淡声开口：“汝，何有资格？”

锦瑟的心突然一揪，疼得喘不过气，可她仍固执的说：“伴君十载，为君奔赴刀山火海，可够？”

赵无端的剑刺入，他道：“只要是汝，皆不够。”

她哭了，哭得无声无息，哭得心灰意冷，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