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幽州城
天色刚刚擦黑,幽州北门外,大部分将士已经进城,阮洵夏他带着将近两万的大顺军,一边阻敌一边后撤。
刚刚到幽州城下时,城墙上的弓弩手纷纷弯弓搭箭,羽箭不要钱似的往后胡人的人群里泼洒,后胡人的攻势受阻。一看已经占不了大便宜,大顺军还有近数十万的将士,看来也无法攻进城门趁势占了幽州。
在一阵号角声后,后胡人的大军就在城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外停下了攻势。各自掏出干粮奶酒,补充一下体力。后胡人虽然足够彪悍,但也不是铁人,从早上摆开阵势和大顺军对峙到现在,他们也是一天没顾得上吃喝了。
阮洵夏他不慌不忙,下令断后的将士们不得慌乱依次进城,他亲率数千人马,在大顺军的最外侧阻敌。
现在,阮洵夏他虽然身负使命不再带头杀敌,但是战场上刀剑齐举羽箭横飞,他也不能幸免,还是受伤了。
一支后胡人的羽箭射中了他的盔甲,幸亏,那只羽箭射中阮洵夏时已是强弩之末,只在他的盔甲上叮了一下,就没了力道。要不然,他这位上任才几个时辰的将军,皇上钦命的辽阳卫行营总管虎威将军阮洵夏,估计就会光荣了。
阮洵夏他受的最重的伤,是在他的肩膀上,也是一只羽箭。那只羽箭差点射穿了他的肩膀。现在,已被绞断了羽杆的箭头还在他的肉里,身子一动,他就疼得直冒冷汗。
真他妈疼啊!阮洵夏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罪。
“哥,将士们都已进城了,咱们也进去吧!”忍着巨疼冒着冷汗,却依然冷静地看着对面后胡人的王铮,听到小罗叫他,这才扭回头看了看。
到了此时,他总算是不辱使命,把大部分的溃兵,安全地接回了幽州城内。
柳大牛他们刚刚突围准备和阮洵夏会合的时候,刚刚听到阮洵夏喊出的军令时,他正赶紧跑到幽州城外。后来,他知道自家兄弟临危受命,被那个可能是皇上封了个大官,任辽阳卫行营副总管,提督关外五郡各州县的一切军政事务,他自然心里大喜,他们是一起从柳家坳出来的。
现在,其他将士已经都进了城,只有杨将军和荣将军还在城门洞里眼巴巴地看着阮洵夏,等着他下令进城。奔逃厮杀了一整天,他们都太累了。
此时,幽州城外的原野上,阮洵夏他单人匹马,独自面对两三百步外的后胡人大军。
曾经和阮洵夏交战过的后胡人都很纳闷儿,这个穿着银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年纪轻轻,看起来还不懂兵法战阵,却使着一套看似破绽百出的戟法,带着人已经从后胡大军的包围圈中杀了个三进三出。
第一次,他带着两个穿着士卒盔甲的半大小子,转眼之间就召集了几百上千的大顺溃军,杀出了后胡人的重兵围堵。可是,已经杀出重围的他转眼间又杀了回来,从包围圈里救走了那个很可能就是大顺朝的太宗皇帝。不久前,他再次带着少的可怜的千余骑兵,从后胡人数万大军的背后突然杀出,撕开了包围圈的口子和里面的大顺军汇合一处。
自从他杀进来之后,不过说了几句话,兵败如山倒的大顺军突然就焕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再也没有人后退一步,开始和后胡人拼死战斗。
后胡人摸不透阮洵夏在大顺军是什么职务,却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惹,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本来,后胡人他们尽量多的屠杀了大部的大顺溃军之后,打算趁势追着败军杀进幽州城里,占领幽州,占领幽州城和城南四座堆满了钱粮的大库,然后继续向东北掩杀,直至数百里外的幽州和辽阳郡之间的最重要的关隘紫菱关下(后世的山海关)。
如有可能,他们就可以占领大顺关外五郡,占领之后他们后胡人就可以继续南侵。如若势不可为,反正也抢足抢够了,就带着所有的战利品,驱赶着抢来的大顺的男女回草原。女人,当然是抢来睡了生娃。男人是活生生的奴隶,可以为他们牧马放羊,干那些草原上最粗最重的活。
冬天和今年夏季草原大旱,牧草不足,根本无法渡过接下来的严冬。后胡人他们不得已才故技重施,纠集各部族的战士,提兵南下,本意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
没想到,战事竟然如此顺利,两军对垒刚开始交战,一阵骤起的怪风却吹倒了大顺皇帝的龙旗,大顺军竟然因此大乱,他们的大军就趁势掩杀,大顺军大败。
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宛如战神转世,所到之处把整个大军的阵营搅了个乱七八糟。
此刻,面对数万后胡大军的虎视眈眈,这个年轻人依旧不慌不忙,单人独骑矗立城外,漠然而视着后胡的数万虎狼,好像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好,进城。”看看后胡人只是在两三百步外看着他,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阮洵夏这才大手一挥,拨转马头,和杨将军带着四个穿着兵卒,不疾不慢地昂首挺胸地进了城门。
“阮将军威武,威武,威武,威武。”幽州城头,所有守城将士突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为阮洵夏喝彩,为大顺有此能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擎天玉柱庆幸。
“杨航将军,下令关好四座城门,搬来沙袋,把四门门堵死。城墙上的将士多备滚木礌石弓箭弩车,弓上弦刀出鞘,不得有丝毫懈怠,严防后胡人攻城。”
“诺,谨遵将军将令。”杨航将军双腿一并抬头挺胸,右拳砰的一声击在左胸,行了一个大郑标准的军礼。然后就腾腾腾地一溜小跑,上了城门楼传阮将军将令。
如果说刚被阮洵夏从包围圈里救出来时,杨将军虽然也很感激阮洵夏的救命之恩,可他后来知道了阮洵夏既不是名将之后,又不是秀才举人,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士子而已,就开始对阮洵夏有了些轻视。
可后来看他临危受命,竟然凭着千余将士的大喊声,就使得各自为战的大顺将士焕发出了强大的战力,逼得后胡大军再也不敢随意地屠杀,再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到了此时,所有将士已经退入城中,城外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大顺将士,并且他还亲自断后,独自横刀立马,使得数万后胡人不敢轻越雷池一步。
此子虽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但他的胆魄气度。不由得他杨航不衷心佩服。这次领阮洵夏的军令时,也是心悦诚服,对于阮洵夏,他再也不敢有稍许轻视之心。
阮洵夏从城头进入城内,就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群大郑的文武官员站在城内,堵在路上,全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骑着战马缓步走来。
“末将(卑职)参见阮将军,谢阮将军相救之恩。”
那些文武官员看阮洵夏走近,连忙抢步上前,在阮洵夏几步外站定,然后武将行军礼文职拱手作揖,极有默契地同时出声突然说道。
“不用,不必……。哎!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不用多礼。梁将军怎么样了?”阮洵夏急忙走过去说道。
“回阮将军,梁将军没有大伤,只是流血过多陷入昏迷,现在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在将军府昏睡。”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跨前一步回答道。
“你是···”这群人,阮洵夏一个都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这个说话的现在身居何职。
“末将梁博,乃梁将军麾下副将,奉梁将军将令在城里驻守。听到阮将军的军令后,末将不敢怠慢,已严格遵令执行,如今幸不辱命,特来交令。”
“嗯!你做的不错,有没有后胡人的奸细趁乱混入幽州城?”
这个是阮洵夏现在最担心的。
“回将军,进城的大顺将士委实太多,末将现在无法一一辨明身份,实不知有没有后胡人的奸细混入,末将···愿领责罚。”
“将士太多,情况危急,不怪你。现在···如今,你守好城门,不得有丝毫懈怠,严防后胡人攻城。另外,派人暗查后胡人的奸细。现在城里挤满了将士,吃喝拉撒住都是问题,更容易得病蔓延,这样不是办法。梁将军,你必须尽快派遣一队得力人手,除了南门不要堵上,在南门四座大库附近,选一开阔旷野,搭建帐篷安置受伤的将士。我说的这些,你先派人去办,详细的方法,等下我会派人指挥。”
“众位将士同僚,至此危机时刻,繁琐虚礼大家就都免了吧?凡六品及以上文武官员,随我去幽州将军府衙,商讨守城及安置溃兵事宜。”
阮洵夏说完,向着众人一拱手,就当先向城里走去。
“哼!无知小儿,上柱国,柱国,当朝宰执,兵部户部侍郎等等诸君均在,你怎么敢不知礼先行乎?”
阮洵夏刚抬起脚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怒喝声,貌似是说他不懂礼节当先前行。
“呵呵!···”阮洵夏停步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位四十多岁尖嘴猴腮的文职官员正怒视着他,好像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是说我不懂礼节,没有让比我官大的先行?”阮洵夏不懂大顺的官职,也从服饰上看不出来谁的官大谁的官小,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穿着是个几品官。
不过,阮洵夏从他说话的口气和他看着自己的态度,觉得他应该比自己的官职更高,至少也是正四品上。
在大顺这个武将和文臣平等制度上,大家同是正四品上的官职,文官也比武将高了半级。
“然也。”尖嘴猴腮一见阮洵夏停下脚步,笑呵呵地和他说话,顿时就找到了成为所有大臣瞩目中心的优越感,他两眼望天鼻孔朝上,轻叱一声,对阮洵夏满是不屑。
“那你是几品官?比我的正五品虎威将军高吗?”阮洵夏依然笑呵呵地问道。
“你真是无知小儿,我乃秘书监少监,光禄大夫毕文能是也,官职从三品,自然比正五品的高。”毕文能蔑视着阮洵夏,很是不屑地说道。
此时,阮洵夏的周围,所有的文臣武将,甚至包括一位上柱国和一位柱国大将军,都在看着阮洵夏怎么解决此事,没人替他出头。
阮洵夏虽然把他们从城外救了回来,可这些一向心高气傲的朝廷大员,哪里会因为阮洵夏一番喊叫救了他们就对阮洵夏心悦诚服。
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四品上跟随皇上御驾亲征的当朝重臣,可今天,听阮洵夏的说话,所有大臣都得跟在阮洵夏的屁股后面,前去将军府衙听他发号施令,不管级别比他高了多少都必须尊他的将令执行。
不只是那个尖嘴猴腮的毕文能,大部分人都是心有不甘,不想听阮洵夏的号令,更有上柱国和柱国将军,戎马数十年,现在却要听一位不到二十岁的黄毛孺子指手画脚,就更是不服。
“呵呵!那好,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就拿你这个比我的官还大的上司开刀吧!或许,这样更能镇得住人。”阮洵夏说完,就转头寻找荣子衫荣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