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住房并不是旧式公寓
除了食物和服装之外,对1870年住房条件的任何讨论必须明确区分75%的农村人口和25%的城市人口。许多当代学者关注城市工人阶层家庭的恶劣生活条件,最著名的当属改革者雅各布·里斯,他对纽约市的旧式公寓(tenement,公租房)进行了考察。但是,这些并不是其他城市的工人阶层的普遍生活条件。在1890年美国25个最大城市中,有17个城市的多户住宅占住宅存量的比重少于5%。 城市工人更愿意住在简易的独户小屋中,而不愿意住在没有电梯的多户旧式公寓里。此外,城市住房条件完全不同于一般美国农村家庭的自有住房。
贯穿本章的一个主题是,哪些东西是1870年的家庭所“没有”的。换句话说,本章重点关注生活水平改善的主要来源,亦即那些在1870—1940年的70年里发明并发展的事物。在1870年,已经通电的家庭所占比例为零。所有家庭中使用集中供暖和室内管道的比例也接近于零。例如,热水散热器是在19世纪50年代后期发明的,这意味着1870年时集中供暖非常少。
缺少集中供暖,就意味着需要将燃料(木柴或煤炭)运送到各个住宅单元,并将灰烬再运出去。尽管所有的运送工作都已做完,但是1870年的住房在冬天依然比较寒冷。“塞进裂缝的破布是唯一能保温的东西。大部分房间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比较暖和,但地板大多非常寒冷。” 在1870年,密封、建造良好的木柴或煤炭取暖炉尚不完善,火通常会在夜里熄灭,因而睡在未供暖卧室的大部分人会在夜里被冻醒。没有电意味着在黄昏之后做家务或看书必须有照明设备,不管是蜡烛、煤油灯(发明于1855年)还是燃气灯(从19世纪20年代起在一些城市就已经出现,但对工人阶层来说非常昂贵)。从今天的角度来看,1870年住宅的基本特点是入夜后就变得昏暗。
明火取暖和燃气灯或油灯照明,使得美国在1870年,事实上在整个19世纪都经常面临火灾危险。火星会点燃木制建筑物,而油灯中的油可能会泄漏。实际上,被奥莱利夫人的奶牛踢翻的油灯通常被认为(但有很多争议)是1871年芝加哥大火灾的源头。尽管1870年以后密封取暖炉的改进减少了与家庭取暖有关的火灾,但是照明仍然是整个19世纪火灾的一个源头。
1870年,不论哪个阶层或者处于哪个地区,所有类型的住宅不仅没有电和集中供暖,而且没有自来水、浴室和室内抽水马桶。第一个活塞式抽水马桶的发明可追溯到1875年,这意味着在1870年城市居民还在依靠“夜壶并打开门窗来处理,另外还有室外厕所”。 我们只知道在19世纪70年代这10年,关于厕所排污和通风过程设计的知识才有所发展,其中特别是如何防止下水道气体返流到家中。 管道设施在美国农村几乎闻所未闻,仅在大城市才略微常见一些:“美国劳工委员会1893年的报告发现,53%的纽约家庭、70%的费城家庭、73%的芝加哥家庭和88%的巴尔的摩家庭仅有室外厕所。” 1870年这些城市的相应比例无疑更高。
1870年大部分住宅的特征是这些方面的设施不存在。但是,在农村与城市之间以及不同地区之间是有差异的。即使按照现代标准,北方已开发地区(在1870年主要包括明尼苏达州、艾奥瓦州和密苏里州以东地区)的农舍也已经非常完善。与有“黑屋”(无窗房间)且通风不好的城市旧式公寓截然不同,农舍通常是两层,有四到八个带窗户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充足的光线。农村农场住宅的一楼一般有宽敞的门廊。这些住房部分是由原先的拓荒者当初占地建造的,部分(特别是1870年以后)是由租房者建造的。一楼包括厨房、客厅,有时也会有餐厅。二楼通常会有三个卧室,一个是父母的,另外两个分别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
对于日益扩大的城市里的工人阶层家庭而言,这些农舍的宽敞似乎是难以置信的。历史学家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城市工人阶层惨淡的生活条件导致了总体平均生活水平的全面下降,因为美国的农村—城市人口比从1870年的75∶25转变为1900年的60∶40,再到1940年的43∶57。城市化和工业化将大家庭塞进了小公寓。直到1910年,匹兹堡的工人阶层中大部分底层家庭还不得不从室外阀门或公共水龙头处取水。 在1870年的匹兹堡,“在平均有5.1口人的普通蓝领家庭里,平均每个房间住1.25个人”。 人数与房间数之间的较高比值不仅反映了较高的出生率和较大的家庭规模,同时也反映了许多家庭都需要向一个房客出租房间,以获得额外收入。
弗兰克·史屈莱托夫对此有负面评价:
在大部分大城市以及一些稍小的城市,所得报酬较差的工人住在旧式公寓里。他们为缺少适当卫生间和浴室设施的黑屋或昏暗房间支付了过高的租金。高昂租金使人们必须接纳寄宿者和房客,最终导致小型公寓过度拥挤……工人一般再也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住房,因此失去了拥有住房的稳定效应,他们的节俭动力减少,同时也不太可能像过去那样仍是可靠的公民。
上述引文指的是1900—1910年这一时期。那时住在旧式公寓中的城市工人比例比1870年还要高。对于住在独栋住宅中的家庭,其生活水平方面的一个福利是有一个院子,不管它有多大。这在更小的城镇和城市尤为如此,那些地方的住宅区更大。“一个自内战以来就住在印第安纳州曼西市的种子店老板估计,1890年75%~80%的城镇家庭有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