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宣宗皇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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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最后的家园

“啊---,失敬!失敬!沈公爷有后老衲不胜之喜,请各位施主上香祭拜吧。”

一行人随着沈公子先后上香拜过财神爷,朱瞻基吩咐管家奉上五百两香油钱,可那白眉老僧却摇头摆手言道:

“施主不知,沈公爷原是我屯堡人,我屯堡财神庙众僧食屯堡俸禄所以遵从屯堡规矩,凡进庙拜祭之人,无论善男信女,不管贫富贵贱,是为求财还是为瞻仰沈公爷尊容而来,均是一视同仁自愿布施,且最多只能布施纹银五两为限,因此多余的银两恕老衲不能收,请施主自行取回,莫使老衲为难。”

因为沈万三曾是这屯堡人,财神庙才有这样的规矩,香客进庙布施香油钱少则不限,多则只收五两再多不收?朱瞻基与沈海波相视一笑,善于管家理财的老管家闻听此言胖脸上却浮起笑意,见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依言上前收回了多余的银子。白眉老僧面容恭敬一挥衣袖又道:

“各位施主,请随老衲到鄙舍奉茶!”

朱瞻基、孙倾城特别是沈海波,原本心中都在寻思着要如何向老僧问询些关于财神爷沈万三的往事,见白眉老僧主动邀请,便拱手谢过并不多言,跟随在老僧身后到了殿侧茶舍。舍内明亮洁净,也很宽敞,两个小沙弥给落座的每一位奉上一盏香茶,便悄然退下。主座上的白眉老僧得知“黄公子”和沈公子是从南京游学而来,狭长的眼睛微眯,呵呵一笑,顿改满脸的肃然,欣喜地说道:

“施主来自金陵,原不是外人,有缘呐,老衲以及这饭笼驿现在叫天龙屯堡,十之七八的人都是来自那里。四十多年了,乡音难改,故土难离,若不是奉了朝廷收复云南和皇上屯田安边的圣旨,怎么会在这里安家驻屯,不容易啊!”

沈海波趁机急忙接言问道:

“请问大师,可知道先祖沈万三,是如何来到这里?又如何被封为财神爷的?”

老僧有些不解的“嗯”了一声,望住沈海波:

“沈施主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沈家祖上当年的事吗?”

沈海波被老僧问的有些涩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瞬间就定下心来,还是实话实说吧!他咬了咬嘴唇,眼中升起一层水雾,低头拱手凄凉地说道:

“不瞒大师,小生有些命苦,洪武十六年先父沈斌遭受罢官抄家两年后因贫病而死,小生是背父而生,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生母是父亲的侍妾,也已去世多年,周庄沈家早已人去楼空,族亲无处寻觅。只是靠着母亲留下的一条画舫在秦淮河上维持生计。除了从父亲重病中留下的遗书里知道的很少一点,并不十分了解沈家祖上的事情,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唔---,是这样---,也难为你了,想不到家财万贯的沈氏子孙活得竟是如此坎坷不易!那老衲就勉为其难,将所知所见的一些有关沈公爷的往事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告知于你,已满足你的一片孝心。”

“谢大师成全!”

沈海波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躬身谢过。

老僧挺直身躯,端起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茶水,缓缓地说起了往事---。

洪武三年,闻听苏州周庄人氏扬州富商沈富,人称沈万三家因献巨资助修京师金陵城墙和六座楼阁受到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隆重表彰,钦封“兴国公”,赐穿赤色四爪衮龙袍。沈家俨然宰相高门大户,有名有势,迁居京师金陵兴国公府,一时富贵荣耀无俩,令人无不羡慕敬仰。坊间对于沈万三是如何发家致富的,人们有着不同的猜测和传说。

元朝末时战乱和天灾频发,那一年家乡浔阳发大水,母亲死于瘟疫,幼年的沈富兄弟四个随父亲沈祐逃荒在外,途中两个兄长也不幸患病身亡,后来辗转零落到了苏州周庄决定在此定居。父亲勤俭持家,又和气有人缘,父子三个躬耕起家,主要靠发展农业种植粮食,油菜,种桑养蚕发家。很快家资积蓄巨万,建楼买仆,沈氏庄园里粮囤林立,丝绸满库,沈家父子农时忙碌,农闲外出经商贸易,因物美价实诚信无欺,以致远近闻名很有信誉。

沈富在兄弟中排行第三,长得玉树临风,眉清目秀,自小聪慧,读书好学,很有志气,年纪很小就曾多次外出游学拜师学艺。经商中得以结识了扬州富商陆德源,受到他的赏识,不但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还因爱妻病逝,多年修道看破了红尘,又把全部的巨额财产也传与了女婿沈富,自己去澄湖边的开云观当了道士。沈富得了岳父陆德源的这笔巨资赠与,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沈富具有了相当的财力和物力,便自立门户,利用周庄水路交通发达的条件,作为商贸流通的基地,造大船出海通番,开通海外贸易,把内地产的丝绸,布匹,瓷器,粮食和手工艺品运往海外,又将海外稀有的珠宝,象牙,犀角,香料和药材运回内地销售贸易,一来一去翻利几十倍,很快使自己成为富商无数的江南第一富翁,创造了难以想象的商业帝国和巨大财富。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人有钱是好事,但太有钱了却不一定好。沈富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其中的一些道理,所以他经常捐资助学,筑路修桥,报效乡里,救助鳏寡孤独,贫病老幼,惠及百姓。使得自己广有善名,传扬内外。

但洪武六年,却从京师传来一个令人震惊不幸的消息,兴国公沈富父子因里通外番,欺君罔上被皇上定罪下狱就要问斩。这件事像一阵狂风,刮得朝野震动,从京师到苏州、扬州、泰州、杭州引得万民不安。靠着沈富替他们购销丝绸和粮食,手工艺品,海外货物的百姓商贾们,他们的认知非常朴素简单;像兴国公沈富这样的人多了只会使得国强民富,利国利民,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杀沈富,这是依律法治国的大明,又要开始杀富济贫了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富是个富人,但富不是罪,他是个能人,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的钱是辛苦劳动诚信经营挣来的,他出海通番沟通贸易,合法经商不坑不骗,还让利于民,乐于助人,他无愧于朝廷,何罪之有?于是立即有无数百姓自发地去官府衙门请愿上书,要求赦免沈富的罪过。最后连满朝文武竟也齐齐跪在奉天殿上,恳求洪武皇帝尊重民意,看在沈富一贯的捐献军粮,救助百姓的善行和捐巨资修建了六分之一的京师城墙的份上,刀下留人赦免沈富。

宝座上的皇帝朱元璋阴着脸,默默无语,他心里明白想找个借口除掉富可敌国的沈万三,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有的。自从十年前与张士诚在扬州一战,孙子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少则逃之。”可是二十万人围城,死伤数万兵将,硬是攻了八个多月才险险乎地打下了扬州这座只有张士诚两万多守军的城池,进城后看到城内的树叶都已被人食的干干净净。虽然沈万三当时不在城内,是十几万扬州市民百姓支持了张士诚,但扬州富商沈万三对张士诚的巨大资助无疑也是起了关键的作用。再加上那日在金陵城楼,沈富的大儿子沈金又提出愿出黄金犒赏大军,更勾起了他对沈万三的新仇旧恨,牙根痒痒的动了杀心。

我朱家的百万军队,用你沈家发银钱来养,那军心还靠得住吗?这人的眼珠是黑的,心是红的,银是白的,金是黄的,谁不稀罕?时间一长还真难保这兵是姓朱还是姓沈了!

上次朕亲自出马去检验修好的京师城墙,就存心找茬想追究沈家个粗制滥造的欺君之罪。所谓奸商,奸商,无商不奸,不信他沈家是个例外,还找不出他的把柄来治他的罪!可是谁知士兵用小铁锤一锤砸下去,表面的青砖墙壁被击碎的却是自己命人监工建造的那段城墙。而沈家出重金雇人,沈万三亲自上城监工建造的城墙,却连中三锤而不坏,真是气死个人了。一阵大怒,脸上下不来,只得将自己的监工斩首示众,下令重建。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无二日,皇权至上,岂能容的下一个财力雄厚,有能力,又有见识心计,难以辖制,可能对皇权构成威胁的沈家存在?只是这惶惶民意,众怒难犯,满殿文武也不能不给个说法。想到这里,朱元璋脸上堆起笑容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出言道:

“各位爱卿言之有理,是朕想的不够周全,拟旨!兴国公沈富里通外番,欺君罔上,论罪该斩,但念其先前曾多次自愿捐献军粮,出巨资助朕修建京师城墙立有大功,特准许其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改沈家父子斩刑为发配流放云南。沈家家产抄没入库,女眷发配辽东戍边。钦此!”

“吾皇英明!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