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诺许终生
春分三月，烟花垂柳依长河，碧空风筝望天高，正是一年好风光，外出踏青的人数不胜数，一位墨衣剑客就混杂其中，极不显眼。
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脚步极轻，一路北上来到奉崖山。此处僻静，方圆百里没有任何村庄城镇，风景倒是不错，只是听说被一伙恶贼盘踞，固而无人敢来这里踏青游玩。
剑客摘掉斗笠，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正是冷七。他抬起头朝着山顶望了一眼，扔掉斗笠，健步而行。
上山的小路蜿蜒曲折，坎坷不平，他却如履平地般飞速前进，不消半个时辰便已接近山顶，却突然身形一猫，不知所踪。
奉崖山占地广阔，多有树林果木，山顶上坐落一处宅院，略显残破，原本白花花的院墙早已是缺口满布，污迹斑斑，门口的匾额更是损坏的厉害，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一个邪字。
院内一片荒凉，落叶满布，残破不堪，东边厢房里，隔着虚掩着的木门，传来阵阵女子的喘息声，令人想入非非。
不知哪里溜进来一只山野黑猫，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不过多时，就见到一名赤上身的光头男子骂骂咧咧的从门内出来，持着一把乌黑发亮的飞刀，随手一甩，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门去，再看那猫，已被飞刀斜劈成两半，血肉模糊。
不复多时，门内继续响起女子的娇喘，久不停歇。
天将擦黑，宅院内便静了下来，只见一名婀娜的女子端着木盆在院中洗漱，她一件件褪去本就轻薄的衣衫，一副姣好的酮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少女的气息，可偏偏带着几分腐朽的气味。其上多有伤痕，每每触碰，都令她眉头紧上几分，却偏是生生的忍住，没发出半点声响。
不过多时，她洗漱完毕，独自坐在石阶上，望着天空皎洁的月牙竟然无声落泪。被抓来已有数月，寻死的念头一直没有断过，可她还年轻，还想多看几眼世间，故而一直忍受至今。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女子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幽幽的怨叹一声，擦拭眼角的泪痕。
“妹妹，又想家了不是。”
身后之人却是轻薄纱衣的媚眼女子，相貌标致。她屈身坐下将女子揽进里，柔声道：“那人说再过几月便放你我二人离去，再捱捱罢。”
“姐姐，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这天底下，又哪里还有容身之处。”女子说着说着又不禁轻声抽噎起来。
“唉……”
“妹妹别哭，把那恶人吵醒了，我二人又不知要受多少苦头。”媚眼女子轻拍她后背，宽慰道：着实不成，以后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总归还是有希望不是。莫要像先前那位姐姐，一时气急寻了短见。”
女子点了点头道：“好，我不哭，不哭……”
兴许是坐的久了，二人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头晕目眩好半晌方才好些，相互搀扶着回去歇息。
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须臾间便过了三更天。风起的大了些，吹得树梢“呜呜”作响。
一溜黑影悄没声息的潜入，停留在庭院。他环顾四周，便弓下身子，灵巧如猫般无声前行。
“喝……呼……”
白日里那名光头男子酣正香，全然不知有人潜伏在侧。他浑身赤，仅肚皮上搭了件薄毯。翻了翻身，却突然猛的起身甩手飞出两把飞刀。
“哚，哚！”
飞刀笔直飞去，钉在梁柱上，入木三分。漆黑的房间内闪过一抹猩。随即便听到墙角处传来阵阵咳嗽声。
“咻咻咻！”
连续三把飞刀丢出，传来一阵利器破肉的声音，光头男子狞笑一声，道：“就这点微末伎俩还敢来刺杀老子。”
他一步步逼近，双目之中泛起暗光，似在黑暗中依旧能视物般。手指在侧腰处索，转瞬间又是出两把飞刀。却突然身形一滞，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竟然不知何时被人刺穿了肚皮，鲜血喷涌。
抽剑撤身，看着光头男子倒下，身后的人影方才显露出来，正是冷七无疑。他朝着墙角看了一眼，默声离开。
黑暗中窸窸窣窣好一阵，走出一道清丽的身影，竟然是先前那名身着薄纱的女子。他颤颤巍巍的走至门口，回头在那光头男子身上深剜一眼，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凄然一笑，若疯癫般越笑越狂，似有千万般苦楚释然其中，却不知怎么，面容却越发扭曲丑陋，竟然在无声无息中黯然老去。皱纹遍布全身，若不是那袭轻纱，完全不敢相信是先前那名如花似玉的女子。
“妹妹，妹妹！”
那名媚眼女子突的从身后跑来，搀扶着她，却突然面容一滞，惊恐万分：“你……你是何人？”
“姐姐，是我，你怎得不认识我了？”女子刚开口，立马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声音苍弱无力，急道：“我……我声音怎得变成这般模样？”
“妹妹，果真是你？”媚眼女子不置可否的看着眼前满面褶皱，似刀刻斧凿般的一张脸，痛声道：“是谁，究竟是谁将你害成这般模样？”转念一想，立马低声道：“是他？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媚眼女子面生惧色，唯恐惊动了那恶汉，再害了自己。轻纱女子宽慰道：“姐姐莫要怕，那恶汉已死，从此后，再无人能左右你我姐妹二人。”说着抬起枯槁的手指向地面，却突然怔住，因为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光头男子突然爬了起来，满脸邪魅的看着二人……
……
……
冷七一路飞掠，力求最快的速度下山，完全顾不得隐匿身形。他此时五脏六腑如同火烧般难受，越是用内力压制，这种感觉越是强烈，他心知中了奇，就连体内蛊虫都无法吞噬此。
天边泛起鱼肚白，映照着山峰，呈现出泼墨山水般浑然一色的美景。
冷七行至半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他面色潮，口干舌燥，如同在火炉中烤过一般。
突现一名女子从山顶而来，她一袭衣，一弯月眉，一抹朱，媚骨丛生。似踏着朝霞般款款而至，偏又美得不可方物，引人痴迷。
她俯身将冷七抱起，角微翘，双目含情，若有若无的一丝得意涌上眉梢。
这一天，终于来了。
……
……
次日，永丰县内。
此处距离奉崖山足有百里之远，民风淳朴，以农户居多，盛产粮食，距离县城不远处有一处山坳，曾有传言其中巨蟒盘踞，喜食人脑浆，至极，令全县上下对其敬而远之，又岂知这里乃是一处人间胜境。
山坳外窄内宽形似葫芦，再深入些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得数十丈，猛得峰回路转，便可见一片开阔天地。其上坐落几间木屋，干净利落颇具农家风味，令人生出一股近之意。附近果树茂盛，更有一处清溪环绕，堪称世外桃源。
此时正值清晨，木屋内檀香萦绕，床上躺着一男一女酣正欢。那男的容貌冷俊，剑眉琼鼻，女的妩媚多姿，面色潮，那一双朱在梦之中也是微微翘起，一副幸福之态。
“喔喔喔……”
一声高昂的鸡鸣将男子从梦中惊醒，他猛的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赤，健壮的臂弯被一名女子压在颈下。他皱了皱眉，看着同样赤身体的女子，思索片刻，轻轻将手臂抽出，随便了间外衣套上，提剑便要离开。
“你……这便要走么？”
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醒来，披了件薄衣在身，匆忙从身后将男子抱住。
“月娘……谢谢你救了我。”男子道。
原来男子正是离开奉崖山的冷七，而在他身后的就是影门的执事月娘。那日冷七在杀掉光头男子后便发现自己身中奇匆忙下山，却昏倒在半路，被月娘所救。
月娘痴迷般闻着冷七身上的味道，柔声道：“再多陪我半日，仅半日可好。”言语之中带着丝丝哀求。
冷七沉默不语，他转过身，看着俏脸微的月娘，面色略显复杂，道：“好！”
仅这一个“好”字便让月娘喜上眉梢，她扑进冷七中，像极了初恋时的少女，与往日里妩媚冷傲的姿态大相径庭。
月娘似寻常人家的妻子般伺候冷七穿衣洗漱，冷七初始觉得不习惯，但看到月娘像个捡到糖果的孩童般开心，也就随了她的意。
炊烟直上，不过多时月娘便端着早饭前来，她端着一碗粥，笑眯着眼看着冷七吃饭，忘乎所以。
二人随后便在此处游玩了一番，从月娘口中得知，此处是她八年前发现的，一砖一瓦都是她手搭建，偶尔还会过来打理一番。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此地，故而放出风声说此处有蟒，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至于她建造此处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冷七可不觉得她会有独自隐居的想法。
时过晌午，二人吃罢午饭，冷七便声明要离开之意，月娘心有不舍，拉着冷七的衣袖，一双媚眼中满是不舍，柔声道：“我这些年克扣了许多解药，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冷七凝眉，二人都心知肚明，冷七有蛊虫在身，先前在奉崖山所中之极有可能是烈媚药，篡动了沉中的蛊虫，月娘为了救他，二人只怕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月娘见他有所动摇，继续道：“这江湖风起云涌，你难道还没过够刀口舔血的日子吗？我们有了足够的解药，以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终老，好不好？”
冷七犹豫再三，凑上前去捧起月娘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声道：“好，我们以后就留在这里，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等我十日，我办完事情，便回来陪你，永不分离。”
月娘满脸兴奋，又是高兴，又是喜悦，竟然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二人紧紧相拥，似永生永世不愿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