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青城事
一梦过，刘琨在宽大的冷清的宫殿里醒来。他没有忘记昨天的事情，他亲自赶走了唯一陪着自己的人。
“父君醒了。”落辛玲这时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琨满脸慈爱，幸好还有自己的孩子在。
“父君昨日醉酒，丫头来找我。我就在此陪着您了。”辛玲握着刘琨的手说。
“这些日子过得郁闷，也只能喝酒打发时间了。”刘琨说，“你母皇已经禁了我整整一个月了，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我记得牡丹花已经过了开的最好的时候了，现在青岚宫里的鸽子想必飞的很欢快。”
“父君不必担心，母皇对孩儿很是信任，最近的国家大事很多都是交给我来处理的。我会替父君在母皇面前说情的，想来母皇不会那么绝情。”辛玲也很心疼这个父亲。自从她出生以来，似乎他就经常喝酒解愁。小时候她不懂得，天真地以为父君喝着琼浆玉露却不给她喝。后来她知道这个东西叫做酒，确实是琼浆玉露，但是却会伤人于无形。没有谁会这样天天喝酒，她劝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反而为他找来了各地的美酒。
“此事不急。现在你的母皇好不容易才对你有了好感，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
“父君的意思是？”辛玲有些不明白了，难道父君还在打皇姐储君之位的主意吗？
“你那点心思哪里能瞒得住做爹爹的。父君知道你喜欢上了那个旭尔国皇子旭流儿。那孩子知书达理，端庄大气，还年轻漂亮，父君也很喜欢。要是有机会，就向你母皇表明你的心思。”刘琨笑着说。
“不，父君，流儿喜欢皇姐。他是一定要成为皇姐的正君的。”辛玲的心里有些激动了。她忘不了旭流儿，尽管他对她冷漠无理。她也忘不了皇姐对她的关爱和自己暗暗下定的决心。
“你这傻孩子，一心为别人好，怎么就不想想自己？”
“父君，孩儿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是皇姐，流儿，母皇和您了。”
“好吧，父君不勉强你。”刘琨摸了摸落辛玲的头说，”父君明白，不过我听说太女殿下那里出了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受伤。”
“什么！”落辛玲一下子站了起来，眼里的焦急怎么也掩饰不住。“父君，孩儿还有事。先行告退。”落辛玲说完就急忙出去了。
“孩子，可能你还不太懂。爱情这个东西虽然会让人无私地奉献，但是它更能让人嫉妒而愤怒。”刘琨勾起了嘴角。落韵络，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被最爱的人毁灭时候的表情，那一定有趣极了。
落辛玲急急忙忙来到落黎的书房。落黎正皱着眉头和柳太傅说着什么，柳太傅看见落辛玲进来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落黎恭恭敬敬地说：“陛下，既然二殿下还有事，老臣就先告退了。”
落辛玲向着柳太傅行了礼:“老师走好。”
柳太傅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就走了。落辛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事情吧。”落黎头也不抬地说。
“母皇，儿臣听说皇姐在迩城出了事情，是不是真地的？”落辛玲急忙问。
“这是谁告诉你的。”落黎突然抬头了，严肃得很，手中的笔也放下了。
看来此事母皇很重视。“回母皇，孩儿无意中听到宫里的下人议论的。虽然知道流言不可信，但是事关皇姐，孩儿不敢疏忽。所以特地来此向母皇求证。”
落黎不着痕迹地看了落辛玲一眼。落辛玲装作没看见，恭恭敬敬地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人知道现在她的心里到底有多难过，可是，现在皇姐不知道是不是安全，还有流儿殿下。她不能表现出来一丝地难过让母皇起疑心，因为那将关系到父君地安危，她得小心行事。
“这件事情是真的。”落黎说，“不过她们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母皇，孩儿担心皇姐的安危，不知是否能前去迩城保护并协助她。再者，旭尔国皇子旭流儿也在。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旭刚想必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迩城的确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结束，朕这里也需要人帮忙。这样吧，你去迩城接替韵络的工作，让她回来处理这里的事情。这样一来，她既不会遇到危险，也能提前多接触一些国家大事了。”
“是。”落辛玲有些低落地说，在母皇的心里，她始终没有一点可以超过皇姐的。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弱弱地说：“孩儿还有一事请求。”
“你说。”
“母皇，父君已经被您囚禁在宫里多时，他已经知错，您是否可以放他出来？”落辛玲的话音刚落，落黎就把笔摔倒了地上。
“放出来？这个贱人十恶不赦，朕没有杀他已经是非常仁慈了，你居然还想让朕放了他。从今往后，不许再在朕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否则朕把你也放进去，永世不得出来。”
“是，孩儿知错了。”
“行了，你出去吧。早点收拾东西走吧。”
落辛玲刚走，落黎就瘫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叹息了。
一旁的静儿说：“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静儿你不懂，若朕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和妻君，朕会好好地疼爱她们。可是先祖的江山在朕的手里，朕马虎不得。琨儿一直都盯着朕的位置，甚至不惜杀了朕。朕真的痛心疾首。朕拼死才堵住悠悠众口，换了他一命。可惜他不懂。这次韵络遇害之事怕是和他脱不了关系。”落黎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刘琨喝的烂醉的模样，心里的愁又多了一分。
柳青城这时候也急急忙忙地进宫了。落辛玲刚告别了刘琨就遇见了他。柳青城本也是绝色的美人，可是他的儿子死了，他整个人也变得苍白了许多。他见了落辛玲，僵硬地咧开嘴角给了他一个笑容。
落辛玲也只是可怜了他，没有想太多就离开了。
柳青城一进去就跪了下来。刘琨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一旁的丫头说：“左司马正君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呢。”
柳青城也是个有眼色的。急忙说：“是我的不好，太着急了。不曾想让您难堪了。”
“本宫知道你刚没了孩子，心里难过。但是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丫头，快扶左司马正君上座。”
“是。”丫头把柳青城扶上了座，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了。
“丫头，你出去吧。本宫要和青城说些体己话。”刘琨把丫头支开了。
“主子，求您帮帮我。”丫头刚离开，柳青城又跪在了地上。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是宫里，本宫不是你的主子。”
“是，属下一定谨记。”
“迩城之事是你做的吧。”刘琨慢慢悠悠地问。
“是。”
“用了蛊毒？”
“是。”
刘琨的眼神变得狠厉了，他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指着柳青城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可知道陛下在我这里搜到了什么，是一个蛊毒盒。”
“属下知道。可是我也只是想帮您的忙，落韵络一直都是主子的心病，属下只是想为了您分忧。”柳青城跪在地上说。
刘琨慢悠悠地放下酒杯，反手就给了柳青城的一巴掌。
“主子饶命。”柳青城一下子就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为了本宫，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自己心里清楚。下次别在本宫的面前说这些蠢话，否则下场你知道。”
“是。”
“好了，你起来坐着。别让人看出端倪来。”刘琨说。
“主子放心，属下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陛下和落韵络她们绝对查不到属下这里来。”柳青城小声地说。
“是啊，她们是查不到你那里，因为她们会直接查我。你这事情办的可真烂。也罢，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说说。”
柳青城想了想说：“主子是在问属下下一步的行动吗？”
刘琨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属下想刺杀不能成功，只能智取了。属下查清楚了，落韵络最在乎的就是新来的那个公子海灵笛，还有一个陛下和殿下都不得不重视的人旭流儿殿下。”柳青城说，“我们可以在这两个人身上做文章。”
刘琨想了想说：“旭流儿不能动，他是旭尔国的皇子，是旭刚最爱的儿子。要是他出了事，两国必有一场大战。到时落紫国满目疮痍，辛玲统治起来会费不少力气，而且战争来时，陛下十有八九会派辛玲去。实在不划算。要是你想动手，就在那个新来的公子身上吧。据本宫所知，陛下似乎很不喜欢那个男人。”
“属下知道了，一定会努力离间她们的关系。”柳青城的眼睛里多了一道怨恨的光。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许忘记。”刘琨突然说。
“主子放心，那些个大臣都很听话。至于不听话的那些，属下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何水扬呢？”刘琨问，“她以前可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啊，对于她，你打算怎么办？”
“主子，何水扬中了属下的毒，非常地听话。若是她失去了控制，属下知道怎么办。”
“好了，你知道就好。记住，一切以大局为重。”
“属下明白。”柳青城低下了头，心里的恨意漫上心头。果然他和儿子的命不值钱，不论是在何水扬的心里还是在刘琨的眼里，他们两个都不值钱，就连卓夫也是如此，不论他怎么摇尾乞怜，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和儿子。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为自己的心思下圈套了。
何水扬，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是个英雄，救了一个男人和他的孩子。可是谁能真正地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府中，何水扬站在大门内，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敞开的大门。
旁边的小斯过来拿着一件厚披风披在了何水扬的身上，说：“主子，您在这里站了半天了。入秋了天凉，您要保重身体啊。”
“明儿，你说，他进宫去做什么？柳怡死了，也不下葬，只是做了个衣冠冢装装样子。”
“正夫这是心里难过，虽然您一直在他身边陪着，可是毕竟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只有柳怡大少爷一个。可以理解，不过，这人死不能复生，正夫还是该节哀顺变啊。”明儿说。
“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是。”明儿叹了口气，走了。自柳青城入何府以来，主子的心就全部都在他的身上了。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柳青城根本不喜欢主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一副画面：皓月当空，一人着紫色青衫独自坐在房前的石阶上，一人在门后静静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柳青城很快就回来了，何水扬的眼睛一下子变亮了很多。
她迎了上去，伸出手却被柳青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饭已经备好了，都是你平时最爱的。”
“知道了，让下人送到我的屋里来。还是放在门口就行了。”柳青城冷冷清清地说。
“今天是十五，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是月圆人团圆，晚上一起吃吧。”何水扬说。
“人团圆？我的儿子死了，这世间再无亲人可以牵挂，谈什么团圆。”柳青城的泪水顺着他变得柔软的面庞滑落。
“你还有我。”何水扬说。
“够了。我知道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些事，你可能都不会有兴趣认识我吧。真是可笑，现在你居然和我说这些。你清醒一点吧，我们一直都是敌人，从来都没变过。儿子死了，我没什么可牵挂了。你放心，等我做完手中的事情，就放你自由。”柳青城抬手拂去了脸上的泪痕，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何水扬叹了口气，目送着他越走越远。“哪怕会死，我也不想要这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