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心生小雀
是夜，宿棠辗转难眠，她脑里回放的都是那张面具，她已经许多年未见师父，不知道他是否还同原来一般。
门外，一个身影闪过，那人身手敏捷，一下子翻出墙离开南熏，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可看清了？”银色面具的男人轻抿一口茶，来人谦卑地低着头，道：
“属下亲眼看见那女子进了南熏，她就是国师无疑。”
国师？男子抿嘴一笑，这倒多了许多意思。
南熏宮
恍惚中，宿棠看见远处氤氲一片中站立着一个男子，背朝着他，身材纤长。她试探着去叫，“师父？”那人没有答话，左手攥着那只银制的面具，徐徐回过身来，那不是师父是谁？
只是他的眼睛里更多的却是哀愁，宿棠不知道他哀愁什么，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她跑过去，扑到淳见怀中，她自己还是小孩子的身体，矮矮的，刚好到师父腰间…只是师父的手，却迟迟没有回应。
宿棠抬头去望，可抱着的人却不是淳见了，还是一样的眼神，却是慕迟的脸，他说：
“宿棠，和我走。”
宿棠吓坏了，她一下子变得语塞，支支吾吾地躲开慕迟追问的眼神，一回头，看见尚诀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宿棠，寡人待你那样好，你竟背叛寡人…”
然后是许多士兵扑上来，都纷纷挣扯宿棠的衣服，宿棠大叫，
“啊——”
呼。眼前熟悉的流苏帷幕让宿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原来是一场梦，却如此真实。
她下地去倒一杯茶给自己，门外的宫人呼哧呼哧地跑进来，
“国师，国师，如公子，如公子来了，在前殿等着呢。”
如公子？宿棠蓦地想起刚刚的那个梦，他一大早来访？
宿棠正穿着衣服，听一旁的宫人说，如公子已经来了很久，不过要等她醒了才来通报，宿棠点点头，简单梳洗一番。
这时另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附到宿棠耳边，说道：
“褚大人…在后院等着国师，他说有要是相商。”
宿棠披好了衣服跨步走向后院。
夜里她想了很多，尚诀终究看重的还是褚国，他的江山利益。他嘴上说着喜欢，可暗地里，却不知做着什么打算。再说纵使所有人都不帮他，他至少还有长信。可是慕迟，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跨步出门槛，慕迟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一块玉石，轻轻敲击石桌。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很久。
“慕迟。”宿棠轻轻地唤了一声，提着裙子下阶去。
慕迟站起来脸上为难地撑出一个笑。慕迟不爱笑，她知道，可此时此刻，他有求于她，便也撑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
宿棠笑道：“我将你说过的话细细想了，你我之间，不必说什么帮不帮的。”
慕迟满脸疑惑地看她。
“都是应该的。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你安好。”
宿棠用了很大的勇气去说。慕迟听了一怔，继而眼中的冰冷都化开来，仿佛一个毫无戒心的小孩子，噗嗤一下地笑了，顺势将宿棠揽入怀中。
这是第一次他出于本能环抱她，他心生小雀，细细的喙轻啄他久生疲惫的心。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轻揉她细柔的发，她心生的初识爱恋的滋味，又何尝次于他？
许久，她呀地一声，想起来了那还在前殿等待的如公子，她恋恋不舍地向他匆匆告别，他得了她的允也满心欢喜地离开宫中。
“如公子。”她的声音都是跳跃的，来的时候已经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如公子抬头看一眼她，银制面具后一双洞察世事的眼让她不由得为之一震。
“国师。”他不失礼节，她也恭敬回礼。
“早就听说褚国新国师年少有为，今日一看，不仅年轻，还有着变换身份的功能。”如公子浅浅笑道。
宿棠一下子明白他是在讽刺自己昨天扮成宫女的事，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如公子今日特地拜访所为何事？若是光为了这等无聊之事，宿棠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不急不急。”如公子看了一眼宿棠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宿棠只好不耐烦地将那宫人支开。
门关上之后，那公子低头，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面具，嘴角依旧不失笑意。就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宿棠差点没叫出声来。
“师父！”宿棠惊呼道，这声音已被她努力克制，可还是呼出了声。
她激动地走上前去，那如公子一动不动，宿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双膝眼看就要落下。她太久没有见到师父。
“你再仔细看看？”如公子一把扶住宿棠，道。
这下宿棠才发现，他不经意间，眼角竟有一丝疤痕，这疤痕若有若无，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觉。
“我自小就有这个疤痕，而我的哥哥，却没有。”宿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沉舟缓缓站起来，“不过他一出生就离开了家，当年家中遭遇变故，他被别人接走。而后我打听到，他正在这褚国，因此我料想，方才国师口中的师父，可就是我的这位兄长？”
“你怎么会想到我认识他？”宿棠反问道，见他不是师父，还不知道他找淳见是什么目的呢，因此语气也硬了起来。
沉舟一笑，“我早先打听到他在这临安城谋生，与褚宫相去不远。国师既来自民间，昨日又千方百计地想看我面具后的面庞，心下想国师不可能只是好奇而为之的吧？”
“故今日特地摘下让国师一见，没想到还真是有了新的线索。”
沉舟笑道。宿棠回身坐好，道：“可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如若知道，也不会怀疑你就是他。因此也没办法帮你了。”
如沉舟纤长的手指将银面具拿起，戴好，道：“没关系，找人这样的粗活，怎么能用得着国师来干呢？”
说罢，推门径直走出去，候在门口的小仆急忙跟在后面。
如家。宿棠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来者不善，她推开桌子上的茶盏，匆匆赶去寻尚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