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何不负卿

宿棠正吃着慕迟递过来的一块糕点，他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打算暂且在这里安身。

宿棠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太后知道慕迟将她救走的事，打算教训一下慕迟，便骗了他母亲到正宫中，说是王上召见。慕迟的母亲并不知道王上早就成了现在的尚诀，于是满心欢喜地去了，不想被太后捉个借口打了一顿，又更是知道了早先褚王薨的消息，自回来后就魂不守舍，一心要去寻死。

慕迟去找太后，要她有什么不满都冲着他来，不要动他母亲，可太后哪里是省油的灯，慕迟便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宫里，却不知…这消息透露到了宫中。

那一日，宫里不知是什么人来劫杀，左右慕迟的母亲也不是很想走，便拖拖拉拉，幸好旧凉的那几个臣子来救，便半拖半打地将慕迟的母亲安全接走了。

可是幽居宫里的老妃子们，无一能幸免与宫中的追杀。

“所以说，你加入他们了？”宿棠问道。

慕迟没有说话，不敢去看宿棠的眼，她不明白，母亲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一生可以什么都不要，他要那功名利禄有什么用？封地有什么用？他只要母亲快乐，平安。

他恨透了那个给他生命的男人，他既然不爱母亲，又何必给她希望，最后将她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宫里。从此直到死，他都未曾再想起她。

因此他害怕爱情，他更厌恶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成了和那个人一样的人，他会痛不欲生。

于是他自小发誓，不管他爱上哪一个女子，他一生便只爱她一个人，无论生死，只牵挂她一个。

宿棠不知道这些，她脑子里全是尚诀待他多么好，而他却背叛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可她皱着眉去看慕迟的时候，分明眼里多了别的情愫。

“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快走啊，要是让尚诀知道了…”

慕迟抢先一步坐到她旁边的床边上，抓紧了她的两只手，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宿棠的耳朵都红了，满脑子他好看的眉眼。

“所以说，宿棠，帮我。”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救母亲，宫里待不下去，宫外没有人照顾母亲又时时想着寻死。

所以不管怎样，他能依靠的只有旧凉。而旧凉帮他的条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有宿棠……

宿棠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他往日孤傲不可一世的眼神没有了，更多的悲戚弥漫在他一片氤氲的墨色眸子。

宿棠迅速被一种凄楚包围，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摇了一半，又停下来。

如果加入他们，报复太后的计划就可以早一步进行，到时候也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尚诀，也不得不与他为敌。

“让我考虑一下吧。”宿棠有气无力地叹出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南熏去。”

“我送你去。”

“不必了，”她起身下床，“宫里我很熟，你这样贸然走动，让太后发现你回来了又要生出不少事端。”

慕迟只好立在原地，没有做声，目送宿棠走出房门。

宿棠的手刚碰到房门的时候，慕迟突然上前，宿棠回过身来，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终于，他什么也没说，宿棠回了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出门走向洒满金色余晖的路。

这一天宫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王上大发雷霆，无论谁去与他说话，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得到的都是王上的坏脸色。

锄菱在南熏替宿棠浇着那些花儿，宿棠回来的时候，满脸的疲惫，匆匆跟她打个招呼，便一头栽到了房里。

锄菱以为出了什么事，扔下东西就跑到房里去看宿棠。

宿棠栽倒在被褥里，抱着被子。抱着慕迟的感觉，慕迟给她的抉择，在她心里此刻想打翻了调味瓶，各种味道搅和在一起。

“宿棠，你怎么了？”锄菱看得出来宿棠不高兴，心想着，她一向不喜欢说自己的心里话，问也没有用。给她讲个高兴的事儿没准儿她就高兴了。“宿棠，你知道吗，今日你去给我们主子开药，走的时候王上拉你一下，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我们这些下人可是都看在眼里呢。宿棠，依我看呀，王上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宿棠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依照喜欢来说，她更应该帮的人是慕迟，尚诀他再怎么喜欢，总是有太多束缚，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状态，他到底能不能护我，还是另一种说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宿棠内心就泛起了深深的自责，她要站在谁的那一边，怎么能满脑子里都想着自己的利益？

宿棠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国师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想让战乱将国师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可是爹娘的生育之恩，师父的救命之恩，等等等等，她也不能弃之不顾。

宿棠纠结着一颗心，锄菱怎么劝，再怎么说话他也毫无反应。看看时间，便匆匆地赶回去了。

宿棠呆坐在床上，月色入户，这孤零零的南熏，终于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等报了仇，就离开这宫里。

宿棠左右为难，无论是站在哪一边，都于另一边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