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剑白密约
去年十月底与合虔见过面之后,合虔就安排人员给北堂玉定制了一套假肢。恢复到现在,北堂玉基本也能够完全借助假肢行走了,只是还未完全摆脱轮椅上的生活。
这次秘密出行,为避免招摇,他没有带上轮椅,坐着普通车辆来到公园,随行的只有一人,身材颀长,兜帽覆过眼睫。
北堂集团垮台后,北堂恒,也就是玉的父亲从家里独立了出来,做起了小生意,同时为老太太养老。上官也退了休,不再担任他的专属司机。现在出行,他基本都是随警车或是樊唤忒的专车,或是坐公车或同事的车辆——就像现在这样。
春寒料峭,虽是在淮陵这样的南方城市,也依然冷意未消。不过这样的天气也正好,就算衣着上遮遮掩掩,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他身边那人不断地用手指敲击着膝盖。园内冷清,除他二人,极少有人经过。
“你肯定他会现身?”帽子里是个略显中性的声音,带着怀疑发问道。
“不能肯定,但十有八九。”北堂玉淡淡地回答道。
他们没有再交谈。太阳渐渐升高,空气也略暖了些。那人依然敲着膝盖,突然,她意识到有人靠近,于是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过去。
“好久不见,让二位久等了。”
只见眼前一位极为纤细的青年,围了条杂色大围巾,依稀半遮着脸,浅青色的长发松散地侧编成麻花辫垂在腰间,宽边眼镜后方深潭般的双眸里还带着戏谑般的意味。
“远远看着,还以为你在打摩斯密码呢,南容小姐。”
坐在北堂玉身边的那个人,此时瞪着他,银灰色的眼光里满是敌意。
“说实话,这里有你一个就够了。”他又看向北堂玉,说道。
“怎么,还怕多一个证人不成?”南容竖讥讽道。
“那你也得让人信得过才行。与人合作,贵在真诚。”剑螺真说道,似乎亳不经心,“你兜里那把枪,留着倒也无所谓,反正不会有什么作用。”
南容竖脸色一变,看向北堂玉,只见他摇了摇头。
“还有这个,也还是关了的好。”他又走向南容竖,弯了弯腰,把她胸前别着的一个黑色纽扣撸了去,轻按两下,那监听器兼监视器就断了连接。
“你……”
“我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鱼之外,最了解你的人了。”剑螺真轻笑道。
北堂玉没有说话,一直注意着他的手,裹在手套里,却有些僵硬不自然。
“小鱼也是你能叫的?”南容竖有些恼怒。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新近截获破译的罗真教密信中提到了理鱼。在ABOVE的帮助下,南容竖已经恢复了记忆。一想到眼前这人曾长时间假冒她,和理鱼朝夕相处,在樊唤忒探听情报,还把她送到一个闭塞原始的种植园做苦力,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是是是,那是你的小鱼。比起在这里当证人,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才对。”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理鱼在机场等你呢,也不知道她看不见路,会不会走错方向。我可不保证她在中午还能完好无损地在那里。”
闻言,南容竖脸上瞬间仿佛褪了色。她起身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公园大门。
他坐到了她原来坐的位置,紧挨着北堂玉。
“那东西是阿虔给你的吧?”北堂玉这才发话,“没有其他人跟随,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我的诚意你看到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坦诚相待了?”
剑螺真没有回答,摘了眼镜看向北堂玉,并把围巾略微下拉了拉。北堂玉不觉一惊,一直以来神秘莫测的罗真圣子,或者大盗“弹簧”,竟是这样邪魅的妖孽模样。
“也亏得你敢一个人赴约。”剑螺真又把围巾拉回原来的位置,说道。
北堂玉不是个十分讲究原则的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人都敢合作。剑螺真看似发的是密信,却更像主动找北堂玉合作。观景台的事,也让北堂玉看出罗真教内部的不和谐。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介意跟这个幕后黑手联手一次。
“说来,你当时为何能全身而退?”北堂玉提起之前的事,“异能凝于掌骨,切断神经的控制,应该能够切断异能吧?”
“你猜得倒不错。只是如果我在那之前,把掌骨转移到体内其他部位了呢?”
北堂玉没有回答。失败之后,他确实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
“这几个月,你几次给我们透露情报,是打定主意要做罗真教的叛徒了?”
“叛徒?”剑螺真轻笑道,“你这个把自己家人——无论是姓北堂,还是姓邓——全都拖垮的家伙,竟好意思跟我说这个词。”
“他们罪有应得。”北堂玉淡淡地说道。
“他们也是罪有应得。”剑螺真紧接着说道。
二人迎着风,沉默了许久。
“来说正事吧。”北堂玉又说道,“约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就不能只是送小鱼入海吗?”剑螺真半开玩笑道。
见北堂玉神情严肃,剑螺真也不再开玩笑了。
“两个月后有场祭祀活动,会有大规模人祭。右派的主要人物都会到场。我会随时给你情报,具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这么说,你想一统邪教?”
“要进行宗教改革,首先得清除那些曲解信条的右派。”剑螺真说道,“正如你所见,我们教内有两股势力。要想名正言顺地改组,右派必须灭亡。”
“你为什么肯定,我会给你那个机会?”北堂玉盯着他的藏在手套里的双手,又说道。早在刚见他来时,他就看出他手上姿势的不自然,尤其是取下监听器的那时候。这时剑螺真也看出他的意思,又笑了笑,似乎不甚介意。
“不危害社会的话,什么邪教不邪教的?”他说道,“控制在一个可以受你们控制的人手里,总比让它一直潜在暗处好吧?我们那些零零散散的人物,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抓得过来的。”
“我会考虑,”北堂玉说道,“如果你能透露你们的教义的话。”
“你又没入教,那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那阿虔呢?”
“更不可能。”
剑螺真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丝毫没把这句试探当回事。
然而刚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剑螺真才又说道:“别告诉他这件事。……那一天,拜托寸之看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