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探顾
两天前，合虔和北堂玉联系，听说他来到了莱京。他当时多有不便，于是委托合虔帮忙，与申屠功名接了个头，拿了他工作用的电脑、手机还有一小箱其他工具，来到了北堂家的园林别墅。
他避开了园外的巡逻保镖，避开了游荡的保姆和管家，不露声息地潜进了北堂玉交代过的偏院来。北堂玉坐在床边，似乎正在等他。
“你来了。”
“没想到这里陈设这么简单。”合虔说道，“可惜了这么大个院子，也没个瓶罐盆栽什么的。”
“都是临时且无用之物，何必摆来碍眼。”北堂玉冷笑着说道。
合虔进了门，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放到了桌子上。他也笑了笑：“那这些有用之物，怎么都不带上？”
“要是北堂家不会扣留那些东西，我就带上了。”北堂玉说着，划开了手机，似乎确认了眼什么。
“这次想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
“也没见你没事来找过我。”
合虔看了看周围，只见房间虽然空旷，却一尘不染，显然不是临时打扫，而是时时维护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平时既不住人，也不放杂物。
“要不我给你挖个暗室？”合虔说着，“屏蔽声音和探测，绝不让你那家人找到。”
北堂玉看着合虔，只见他虽然面带微笑，却并非开玩笑的模样。
“我不会在这里留太久，北堂家也没那么大本事，倒也不必麻烦。”
“不麻烦，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举手之间。”
说着，只见地上的木板断了缝隙，形成了一个洞门，泥土有序爬出，飞出了后院，在地下形成了个书房大小的空间，甚至配了桌椅。剩余的洞壁压实，如刚玉般结实平整。
“暂时先挖个空间，回头给你加个防盗门。”合虔似乎对这个洞颇为满意，拍了拍手，说道。
“阿虔。”北堂玉突然严肃起来，拉着合虔的手腕，“找我帮忙之前，不必一定要给我做什么。”
合虔一怔，心里竟有几分感动。他在求人前，似乎的确总要殷勤一阵，这样才能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时钠才总不信任他，觉得他别有所图。其实，从经历看来，北堂玉才是最不该对他放下戒心的那一个，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地理解、原谅、帮助他，合虔要说完全无动于衷，也是不可能的。这时，合虔发现自己情绪好多了，不到一刻钟功夫，原本佯装轻松的心也真的平静了下来。
“怎么戴着这副眼镜？也不嫌沉。”合虔注意到北堂玉架着的是之前在家里他随手做的那副，问道，“度数不够，不会不方便吗？”
“习惯了，戴旁的眼镜反而不放心。”
“要我说，这个年代，玻璃眼镜早就不适用了。”合虔说着，更近前来，轻轻抬了抬北堂玉的眼镜，悄悄抚平了鼻梁上的压痕，“什么时候来ABOVE做个近视手术，我来替你安排，不需要排队。”
“我会考虑考虑。”说着，北堂玉看向一边，合虔也收回了手。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合虔又问道，“怎么到了家里，竟这么受拘束？”
“算不上家。”北堂玉低声说道，“只是跟血缘上的父亲过来一趟罢了。他们关不住我的。”
不知道为何，在合虔眼里，此时的北堂玉，似乎又冷漠了几分。
“为什么要关你？”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学着经营公司，那之前还要学些家族规矩，和经商事务。”
合虔也是跟北堂玉通过电话之后查了些资料才知道，当前国内最大的玉石珠宝公司就是北堂家创立的，而目前的董事长，就是北堂玉的伯父。北堂玉如此出名，却没有公开他的出身，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你的意思呢？”
“我还会回樊唤忒，不过想要解决这些麻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合虔着了看北堂玉，不觉有些好奇。
“玉，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加入樊唤忒呢？”
“我外祖父是樊唤忒的高层。母亲去世后，我便跟着外祖父生活。”
“那这次回来……”
“没错，我的外祖父不久前也去世了。”
合虔想起来，跟土也交接的时候，他一身黑衣服，心情沉重，而且对北堂家的人颇有微辞。
“抱歉。”
“与你无关。”北堂玉继续，“老太太对樊唤忒颇为敌视，所以跟工作有关的东西不方便由我带进来。”
正说着，合虔又看了看屋内，注意到屋角的黑琴包。
“你带过来的，不会只有这么一把吉他吧？”合虔说着，把吉他从包里取了出来，顺便随意地坐到床沿，左腿搭在了右腿上。
“只有吉他。”
北堂玉看着他，眼神有点怪异，又见他挨个拨了拨琴弦，侧耳听了听，似乎很专注的样子。
“玉，这吉他音是准的吗？”
“昨天调过音，现在也是准的。”北堂玉回答，又问：“你会弹吉他？”
“说不上，也就见过别人弹。”
又拨了两下，北堂玉坐到了他右侧，双手从他身后绕过，搭在合虔手上。
“琴头可以再低一点，你这是弹琵琶的姿势。”北堂玉纠正道。
“你还会弹琵琶？”合虔此时也不觉得姿势别扭，只是好奇地问道。
“不会，也只是见别人弹过。”北堂玉帮合虔调整了手势，身体和他贴得很近，“感兴趣的话，我教你。”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气，却很好闻，仿佛能让人忘记焦虑，身心愉悦。没过多久，合虔已经基本掌握了吉他的指法，北堂玉也松了手。
“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会弹吉他的人故意装作新手。”北堂玉说道。
“我真的是第一次上手。”合虔争辩道。
“我相信你。”北堂玉说着，又看了看向右倾斜的指板，“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反手弹吉他。”
“我拿反了吗？”合虔有些意外，“我还没注意。”
“一般吉他一弦会在最下面，六弦在最上面。”北堂玉解释道，“但我用的是反手琴，你这么拿没有错。”
先前还没留心，合虔和他一样是左利手。他早该注意到的，毕竟和他相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跟合虔在一起，他的观察力似乎也莫名迟钝了。
“铮铮铮！”
突然，一阵响亮的琴音把北堂玉拉回了现实，一顿扫弦后，接着又是一阵时强时弱的轮指。合虔有相对音感，学乐器很快，但那气势却不是一般人能迅速掌握的。北堂玉还未来得及细品，那琴音又戛然而止，只见合虔那拨弦的左手也有些颤抖。
“《十面埋伏》？”
“抱歉，我恐怕要扫兴了。”合虔深呼一口气，又把吉他装回原位，同时站起了身。
“我记得这是首琵琶曲。”
“我倒更愿意听古筝的演奏。”
“阿虔，你莫非……”北堂玉总算猜到了合虔的来意。那场爆炸他没有参与调查，却也有耳闻。
“爆炸前半年左右时间，我偶尔会去听她弹筝。”合虔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北堂玉，“你知道那起爆炸吧？”
“知道一点，是羊目负责的案件，被判定为意外事故结了案。”北堂玉回答，看着合虔的神色，目光不觉沉了沉，“你也发觉不对劲，是吗？”
“我之前总以为她能通晓我的心境，她的琴音中传递的情感十分真切，每每与我的处境相撞。”合虔说着，眉头一簇，“现在一想，或许她早在给我传递什么讯息，只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强颜欢笑、看淡生死，最后偏偏又是十面埋伏……她可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爆炸，还劝我别再去找她。她和南容小姐是同居的吧？我想跟她见一面，说不定会对案件有帮助。”
“……我不建议你去找她，况且案子已经结了。”
“为什么？你不也说这案子不对劲吗？”合虔不解。
“虽说已经结案，你现在去找她，有一定几率会被当做嫌犯。”北堂玉解释道，“何况我所说的不对劲，就在……”
北堂玉还没说完，合虔似乎听到了轻微的窸窣声，猛地一转头，似乎在窗边看到一个人影。他心下一惊，瞬间冲了过去，然而当他从窗户探出头来，偌大的院子里，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