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8-耳朵里的歇斯底里

丁简说我是蛇精病。以她的原话是，“我们学院的杂志社那是多少新生挤破脑袋都进不了的呀人家社长都打算给你开后门了然后你居然在人家杂志社的大本营里跟人家申请说要加入女篮？！能这么干的人这地球上除了你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居然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太适合生存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社团招新活动结束后又过了几天，我再一次在院里碰到文以悉。因为是中午放学后所以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他是刚从辅导员办公室走出来，而我刚好要去找辅导员。就这样碰上了。

“辅导员不在。”他说。每次见到我，他好像都是这样抱以礼貌的微笑。

“哦。”我转身要走。文以悉却走到我身旁，“还没吃饭吧？一起？”

“可以啊。”

我和文以悉在第四饭堂排队的时候，一直不断地有人跟他打招呼。

“师兄你真坏呀，还骗我们说没有女朋友……”来自萌萌的小师妹。

“师兄是你啊！这是师兄的女朋友吗……”来自酷酷的师弟。

“呀你小子说好了一起吃饭的想不到你居然重色轻友啊……”来自坏坏的同班同学。

“啧啧真是想不到你出手这么快准狠……”来自更坏的同舍损友。

……

我在文以悉身后尽量把头埋得很低，两边的头发垂下来把脸都遮住。文以悉一个个地应付，那句“不是啦没有的事”说了不下十遍。我知道文以悉名气不小，人缘很好。但没想到这么好。打完饭之后他带着我找了一处较“偏远”的角落。所谓偏远就是饭堂员工们处理剩菜剩饭的地方……当然，是隔着一扇关得死死的窗户的啦。因为刚才那一轮莫名其妙的左轰右炸，导致我们现在的处境竟有了些尴尬。彼此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兀自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吃着吃着，我不禁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我把脸都遮住了根本没人知道我是谁好吧。于是我便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你是有女朋友的吧。”

但没想到我这句话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文以悉抬头看我，欲言又止。许久才告诉我说，“分了。”

“对不起。”我说。然后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刚才那些人的话，你别在意。”

我说，“嗯。”

不一会儿，文以悉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们篮球队的训练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了，女篮和男篮虽然是分开训练，但训练时间和场地都是一起的。时间的话是每周一三五下午六点到九点。场地还没定，到时会短信通知你们。”

“好的。”

中午回到宿舍，发现丁简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心中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晚上一起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了，一脸八卦地问我是不是已经和文以悉迅速开展了地下恋情。我当时刚喝进去的那一口汤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我问她，“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丁简说，“如果是听到的，那我才不会信呢。我是中午在饭堂亲眼看见的，你就算把头埋到地上去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我说，“他是我们篮球队的队长，我和他一起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她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我们觉得正常没有用。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要知道，文以悉对于我们整个文学院甚至整所学校来说，那可是明星一样的人物啊。杂志社社长兼篮球队队长，他带领的这两个团队，在我们学校都是很有影响力的。这样一个风云人物，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身边除了一些不懂事的新生师妹围绕着之外，并没有同级或者高年级的女生吗？”

说实话，我还真没太留意。毕竟入学之后也才没见过他几面。倒是有一回上课的时候看到他在篮球场上打球，快下课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女生，给他送水递毛巾，关系似乎不一般。我知道，那应该就是文以悉的女朋友——好吧，前女友——杂志社的副社长。

“你放心，”我对丁简说，“我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打篮球才加入女篮的。”

夜里睡不着觉。窗外蝉声延绵不绝。和许多个相似的失眠的夜晚一样，我开始听歌。现在我只听Evanescence。那个暗夜精灵。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尽头，最深邃黑暗的深渊。她在那里歇斯底里，或呜咽哀鸣。我往往沉溺其中，失掉所有感觉，直到枕畔湿透如浸在水里的毛巾。然后唐封那张帅气却不无傻气的脸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眼前。而我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他就这样出现，点亮了我的世界，我的所有记忆和知觉。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已身在遥远的美国。我以为他只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我以为他不联系我，是因为他在入学的那天终于得知我欺骗了他。我没有和他一样填报H大。他伤透了心，他开始恨我。所以，我的手机才会一直沉默。

我以为。

直到后来我终于知道真相。我才觉得其实比起他身在遥远国度这个事实，我倒更希望现实是如我原先所想那般。至少，那样的话他是在我所知道的地方，过着我所以为的他会过的生活。而美国，我真的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