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惹桃花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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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绿柳腰》(八)

至乐性余,至静则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

又过两年,涟水村附近乡道扩宽,屋舍翻盖。

涟水暴涨至下游成涟湖,新任节度使施政此地,筑新坝、蓄涟水、固堤防。

久而久之,湖边小村由多村壮劳力会聚,改立愚公村。

涟水村东南军营改军需后勤校场,兵将悉数迁出支援金商都剿匪。

三战两胜,双方伤亡惨重;匪寇残支更是越过岭地,在乡镇专找富商烧杀抢掠,更有酒馆瓦巷为其美名劫富济贫;两地节度使震怒,遣暗军扫巷击匪,一时间各地牢狱满载,平民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一后勤军帐内,张郎中正在协助军中医士为都卫治箭伤;可是箭头早已取出,伤口缝合傅膏良久不愈仍有血污隐隐渗出。

“张郎中可看出是何毒?”

老医士剪开桑线缝合的伤口,让张郎中仔细查看。

“匪寇所居山地多瘴气蛇虫…此毒也甚是狡猾,银针良久才能验出…咳咳!要治此症,恐怕要以毒攻毒…”

“唉,都卫尚且昏迷,老朽技穷于此,还望张郎中多多相助!早日助我军将士康复啊!”

老医士随即示意另一位医士再次清创缝合傅膏。

“老医士外伤针咒是乃神技,已助都卫无性命之忧…在下鲁莽此次带来的解毒丹药…咳咳…与军中所开药方并无所出…咳咳…老医士玄技仍可继续施行,想必都卫入夜便可苏醒…今夜在下必广罗丹药良方,集草药炉,解医士后顾之忧。”

“啊,先谢过张郎中了…呃…我有一药童,不知可否随郎中归家协助治丹?”

“…甚好,咳咳!不知药童在何处?”

“就在附近营帐照顾病患,请张郎中随我来…”

“请带路…”

老医士净完手,健步如飞地带着张郎中到了隔壁营帐,此时帐内却闹哄哄的。

“啊!救命!疼死我了!啊…”

一病患被两个人压着换药,鬼哭狼嚎。

“哎?怎可如此用力?快散开!”

老医士呵斥开换药的两人,一看竟有自己的药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是教你如此换药的?”

“老医士,这人摸我屁股,还说让我给他挠痒痒!”

阿真愤怒跺脚立在老医士面前控诉。

老医者看清阿真容貌,疑惑看向张郎中,后正言道:

“这滑手即觉得背部瘙痒,想必伤势已经稳固,今夜就回自己营舍去吧!”

帐边岗卫听命,一拳打落滑手之徒的脑袋,抬起担架把人带走。

老医士接过药童手中用具,递给他一个腰牌:

“即刻随张郎中师徒归家广罗解毒药方,丹成之时,再随张郎中回来;腰牌和马车都用我的,速去速回。”

“是!”

药童低着头大出一口气,慌忙拜别老医士,拉着阿真出营帐。

“张郎中慢走几步…”

“老医士请赐教…咳咳!”

两人走到空旷的地方,老医士才道:

“刚才那滑手虽举止下流,但张郎中的徒儿确实难掩俊色…混于军帐着实不妥…我会与营头说,张郎中今后只身前来便可,小徒儿留于家中吧。”

“谢老医士关照!”

“无妨,无妨…我那药童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张郎中不辞教诲。”

“老医士言重了…丹方未成,在下先行一步。”

张郎中拜别,老医士拱手相送,他转眼又看到阿真与自家药童并排坐在马车上离开,突然嗔笑一声,摇头走向营头军帐。

张郎中一行归家之后,便忙着翻找医书,筛选良方。

“阿真,你去将拔肿疮方的各味药材抓来与我看,另加一钱牛蒡根。”

“是师父。”

阿真应答,转去药堂忙碌。

药童看着阿真离开心思百转,手上仍然不停翻找记录,百草毒科纷纭多类,短时间寻找困难。

阿真去药堂没有多久就端着药盘回到张郎中身边。

“都对,去培煮脂膏吧,注意火候。”

张郎中瞧见阿真冲药童得意炫耀,忙推她一把催促离开。

“阿真聪慧灵巧,我在她这年纪百草还认不全。”

药童诚心夸赞,书案上的烛光却显露了他脸上的红晕。

“…你叫?”

“我姓吕,名择先,张郎中唤我阿择便可。”

“…哦,还是叫你择先吧,你先将书中此方药解抄录下来。”

吕择先忙点头应答,接过书籍抄录。

一个多时辰后,阿真谨慎守着炉火已满院飘着药香;张郎中最终敲定药方,取材计量。

一阵牛车铃铛声由远而近,徐天佑提前跳下牛车,满脸欣喜地打开院门,跑到张郎中跟前,拔高身材瘦而不弱:

“先生,小六通过县试,已经是童生了。”

“甚好,这两日辛苦你了,今日仕途门已开,往后自顺达通关。快写封家书寄回族中,不枉徐先生虚心教导多年。”

张郎中笑容欣然,扶正小六束髻冠,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忙于药炉之间。

老管家这才停下牛车,见院中多人,便自行去后院准备饭食。

小六看见阿真对着他露牛角鬼脸,神容才松懈下来;又发现身上汗水早已印湿新服衣襟,忙慌乱擦干…走到常坐的药案前,竟被外人占了。

两人互道姓名,谦让礼恭…小六坐回药案时已经收敛情绪,研磨玄香提笔家书。

张郎中查看待慰凉的药膏成色,点点头对阿真道:

“药以成膏,你去把药方,整述重写一遍。”

“啊~师父~让小六写呗…”

“你去写,要仔细规整。”

阿真无语转身走到药案处找出纸笔,瞪了一眼冲她摇头的小六,挠头开始写药方。

马踏环铃,一军中守卫骑马来告知张郎中都卫已经苏醒,催促良药早日送入军营。

张郎中应答,守卫得信快马回营。

都卫苏醒快速,施药又有变化,张郎中收拾药材与药童一同整理上车,等药膏凉透便再进军营校场。

小六写好家书交给张郎中查看,字迹风骨竟已胜七成。

张郎中点评优良,封装盖上印信,找出自己写的信件并于一处,放在待发的信筏中。

阿真看到师父身形已至,低头认命地交出自己新写的药方。

“唉,新加的药材又没写,原方错两字…去拿戒尺…”

戒尺就在书架上,阿真转手交给张郎中,提起自己小腿裤管。

啪!啪!两声过后,阿真疼地呲牙抱腿。

药童不忍心,想过去安慰,被张郎中推上马车。

“错字每个写壹百遍,认罚吗?”

张郎中肃声问阿真,她低声嘟囔几句,泪眼看到师父已经收拾药膏,准备上马车,忙道认罚。

“你在家写字吧,夜间关紧门户,我走了。”

阿真与小六并排站在院门处,目送马车远去。

两天后清晨,老管家赶着牛车焦急地站在军营校场外。

看到张郎中身影经过守卫处出来,急忙将他迎上牛车,长鞭不断挥动中,老管家叙述急事。

“那晚老奴…见…见六郎出汗良多…便给他擦洗,谁知半夜竟起热了…见前院阿真未熄灯,就请她去看诊抓药祛热,确有疗效,六郎早上就退烧了…”

张郎中见老管家面色不佳,手抖声哑,忙问他有没有事。

老管家连连摆手继续说道:

“那…与阿真交好的玩伴…素娥来送新鞋…说半年前嫁到山中猎户家的慧娘…小产,正在村中修养…呃,我宰杀了只鸡禽让她俩送了过去…阿真归家后晚饭时并无异常,谁知入夜老奴查看门户发现,她晕倒在自己房内…六郎紧跟着也起热…老奴将余药熬煮…仍不见祛热…这…这该如何应对…”

说到此处老管家哽咽咽喉,终是忍不住泪水呜咽出声。

张郎中接过长鞭,沉着驾驭牛车。

回到家中庭院,只见阿真穿着厚实正在药炉边熬药。

“…师父…我在祛热的药里加了半钱金银花…这给小六的…我现在有点晕还有点冷…”

“好孩子,这里交给师父,你去床上休息。”

张郎中抱起阿真回到房间,又到后院查看小六,见两个孩子都在清醒中,又回前院斟酌药方煎熬。

见老管家已稳住心绪,要来帮忙…

张郎中扶住老管家身形,嘱咐让他去查看村中稳婆王氏的女儿,看看素娥有没有起热…

老管家惊讶张口,良久应对走出院门。

秋日霜降,西城镇疾传天花,多村告急幼童高热晕厥…几日后壮年老年亦有传染…高热后逝者,烈火焚烧。

雨雪刚至,徐家族老派两个壮奴到涟水村,接徐家六郎回祖宅继续教养。

小六反锁屋门,一身孝衣立在床前,抱着老管家的牌位哭泣不止。

张郎中令壮奴破门而入,将小六束手封口驮上马车使离。

年关将近,吕择先看望张郎中和阿真,诚邀师徒两人迁移相城。

张郎中婉拒,并言阿真已与徐氏族中子弟结亲,以诺待及笄后出嫁。

吕择先闻言,心灰意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