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涉险

转正的那天早上，我就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朵火烧云，坠啊坠，坠入无底洞……

虽说梦是反的，但我隐约有种极糟糕的预感。

早高峰时间，我骑车骑得太快太急，还引爆了司机的路怒症。

那个该死的大脸司机豪横地使劲按着喇叭，“你丫找死啊！”

刚进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水，就被老崔安排到筒仓顶部拍摄视频。

我扛着摄像机出发，雄赳赳气昂昂火速赶往一线。

保安队长老贾碰见我，用手势对我比了个耶，道：“战地记者耶！小苏，你可真敬业了！”

我看看他，他长得洋气，精干，鼻梁挺高，就是脸巨黑，如煤炭。

老贾从保安巡逻车后备箱给我取出一瓶汽水。

我狂饮一大口汽水，仿佛回到大学时候。

我想，学校是小社会，社会是大学校。有时候我真怀念过去。

那时的我无所顾虑踏破狂澜，现在的我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老贾从他裤袋掏出一根细烟，递给我说：“抽么？”

我说：“不抽，早戒了。”

此时黄董叼着根细烟视察厂区，迈着美国总统般霸道的步伐，狂走在路边。

有几个中层领导保持距离地跟着。

黄董看着熄火的拖拉机，似乎勾起心酸的往昔，他爬将上去，可能是脚有痛风，并没有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场面有些尴尬。

几个领导躲着远远的，不敢过去扶，怕挨训，平时没少被骂。

黄董平时脾气不大好，发起火来逮住谁骂谁，谁挨得近骂谁。

老贾挑挑眉，对我做了暗示的表情，我没大看懂。

我放下摄像机，奔过去搀扶黄董。

黄董看了看我，似笑非笑，表情冷淡，是他一贯的表情。

他兀自拍拍身上的土，当作没任何事发生一样。

我猛地想起老崔让我拍摄吊装啥玩意，向筒仓方向跑去。

跑了几里，想起摄像机还在那里，又原路返回。

不知什么时候，想起鞭炮噼里啪啦的惊魂响声，我意识到，估计是什么吊装成功了。

守在筒仓上面，浑身已经全湿。

这儿又高又险，让我有些心慌。我将摄像机向下对准吊车方向……

下筒仓的时候，我的裤子被划烂个洞。

我口渴难耐，路过个厂区小卖部，门子上挂着个牌子——“外出有事”。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筋疲力尽。

丫的，空调坏了，热得要死。

老崔扇着扇子，径直走向我，道：“来我看看你拍的内容。”

我把摄像机卡拿出来，插入读卡器。

他看着电脑，我拿着水杯，走向饮水机准备接水。

“小苏！你把最关键的地方漏拍了！啥也别说了！现在辞职吧！”

我的水杯掉在地上。

崔主管把小眼睛瞪得老大，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拽着裤子的破洞处，气不打一处来。

“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不去食堂包间端盘！”

“都不！”我说。

“摆什么谱呢？”他道。

“你不要一天狂得不行！”我甩门而去。

中午我看到个陌生来电，回拨过去，是石副经理的声音。

“苏屿树，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经理，我手机静音。”

“下午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经理。”

中午没心情吃饭，更睡不着。

我想，我遇上石副经理与崔主管，就像哈利·波特遇上了伏地魔。

这才入职没几天，我便涉入险境，卷入一场漩涡。

老妈看着我一脸委屈的样子，一问究竟，我如实回答。

“宝，妈告你，能做的做，吃点东西，工作不要急，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急。有的难的工作也需要挑战，锻炼能力，不要生气。有时坏事就变更好的事啦。遇到事情不要着急，要冷静处理，一着急就容易出错。你爸工作中的问题也很多，和他学习怎么应对、解决。总要经历事情，人才能长大。”

我走出家门，去公园绕了三圈，又晃荡在漫长的街巷……

我不是《水浒》里的好汉，我只是一个爱做梦的小人物，家人朋友能够喜乐，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可我现在……

我陷入很纠结的内心冲突……

下午一上班我就去见了石副经理。

“年轻人，听说你又闯祸了。”他说。

“是吗？”我说。

他给我指了指他桌案上的小纸条，道：“崔主管说以后不管你了，已经把你交回人事了。”

“不是吧。”

“你说你，刚转正，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都后悔给你批转正了。”他说。

“我觉得我人缘还行。”

“苏屿树，这是公司，不是联谊会，你说你人缘好，崔主管都不要你了，跟直接领导都搞不好关系，这就是你人缘！”他晃着小纸条。

“当时我是扶董事长，才误了工作。”我说。

“你让董事长来找我吧。”他说。

“我哪请得动黄董事长。”我说。

“别搬董事长了，他亿万富翁，能认识你这小人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降薪，要么调岗。”他说。

“亿万富翁是个屌毛。”我心里说。

石副经理，披着人皮，做着鬼事，真是只老狐狸。半句脏话没说，却句句在讥讽我。

这一刻，我深切地明白，人心是如此的脆弱，人情是如此的淡薄。

生活、工作的琐事就是照妖镜，能把一些腌臜泼才照得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