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离家
秦何氏慌了，她挽住秦大虎的胳膊，急切的解释道：“当家的……当家的我错了，我不该贪图那三百两银子！我错了……可是，这都是我二姑妈的主意！这都不是我想出来的！王家人也是她最先碰见才来告诉我的！当家的，你原谅我这一次，下回我肯定好好地对明月！肯定给她找个好人家！”
二姑婆！原来是她在从中捣鬼！
秦大虎狠下心肠猛地甩开了她挽着的胳膊，质问道：“就算王家人不是你招来的，难道武家也不是？那人逛窑子逛得生疮流脓，这些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你口中的好人家就是这样的？”
“我……我……”秦何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还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罢了，罢了……”秦大虎再也没有看秦何氏一眼，他虚指了指屋里的摆设，说道，“我们乡下人家，也不用写什么休书。这个家里的东西，除了孩子，其余的你想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吧，我绝不拦你。明月，你也不要拦。”
“知道了，爹。”秦明月应了一声。
从前的秦大虎对秦何氏百般依从，宠她宠得全村闻名。
闹成如今这样，怪谁呢？
秦明月的心里唏嘘不已。
这时候，秦百越拉着秦玉瑶的小手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原来二人走到半路又跑回来了。马二婶追到门口顺便劝了几句，知道自己也不好再过问，只好先回去了。
知道秦大虎这回下定了决心，秦何氏也不再哀求。她环顾了一圈，叹道：“这个家有几斤几两我的心里还不清楚吗？什么都没有，你要我带什么走？带那个破碗柜，还是你那臭得发慌的猎具？秦大虎，我告诉你，跟着你的苦日子我受够了！”
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气话，秦大虎却青筋暴起，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念在两个孩子还小的份上……”说着说着，秦何氏喉头一哽，伸手就要去抱秦百越；秦大虎任由她抱去，也不阻止。
“娘不哭不哭，玉瑶给你呼呼……”秦玉瑶伸出小手去擦秦何氏脸上的泪珠，秦何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紧紧搂住了两个孩子。
“你走吧。我们秦家亏待你，没让你过什么好日子。好在还有点银子，虽然和那三百两比起来少了太多……”说罢，秦大虎去翻出了上次卖老虎剩下的几两银子，悉数递给了秦何氏，秦何氏气冲冲的接了。
“那张虎皮你藏哪了？也一并带走吧。”
提起虎皮，秦何氏愣了一下，否认道：“我没藏。”
秦大虎心里觉得奇怪，但他也没心思多想什么，又去翻箱倒柜的找遍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事，悉数要秦何氏带走。秦何氏不依，嫌东西太琐碎带不走，无奈之下，秦大虎只好换算成银两，写了张欠条给她。
秦何氏怀揣着欠条，十分不舍的抱了抱两个年幼的孩子，孩子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紧紧的抓着秦何氏的衣角不愿意放开。等母子几人哭了个够，秦大虎终于狠心上前，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拎到了别处。空空落落的秦何氏在大门口放声恸哭，直到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擦干眼泪往何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屋内，两个小孩哭作一团，秦大虎的心中也如一团乱麻。
“爹，你真的舍得吗？”秦明月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秦大虎脸色衰败，说道：“你娘……她心术不正，这个家里已经容不下她。”
看了一眼屋里的弟弟妹妹，秦明月的心中多少也有些感触。
她并非多么十恶不赦之人，只是普通人的恶，有时杀伤力更大。
一想到秦何氏卖掉自己的出发点，自己就没有办法原谅她。
秦何氏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秦家陷入了莫名的压抑之中。秦百越稍大一些，这些天来家里发生的许多事，他都看在眼里。而秦玉瑶年纪稍小，秦何氏离开后没多久便哭叫着要妈妈，任由秦大虎怎么哄都哄不好。
“妹妹乖，别哭了，娘不会回来了！”秦百越懂事的拍打着秦玉瑶的背。
“哥哥你说什么？”秦玉瑶抽泣着问。
“娘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秦百越稚嫩的声音响起，令秦明月心中一疼。
爹或许也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估计会去接她回来的吧。
不管他怎么处理这件事，自己都不干涉。
当然，如果秦何氏真的回家，自己绝对不会再把她当爹爹的妻子对待。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垭口村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宁静安然，秦家发生的变故在村里人的嘴里八卦了一阵，便渐渐的销声匿迹，慢慢不再有人提起。
秦明月曾亲自去马家院子找过马二婶，既是对她爱护自己而表达感谢，又是为提亲一事向她表达歉意。
事实上，马二婶非常不理解为何秦明月不肯接受自家学良，在她眼里，这俩孩子分明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村里多数人眼里也是如此。
在马二婶的认知里，不喜欢这样的理由怎么能叫理由呢？谁家过日子不是凑合？更何况马学良还喜欢秦明月，这已经是很好的亲事了。
而拒绝人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秦明月的心中有比马学良更好的人选。
难道她小小年纪，也是嫌贫爱富之人？
看上去不像啊！马二婶怎么也想不通。
秦明月也十分无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在一起过日子，以后也是不快乐的。
可是在这样的年代，用这样的理由，她知道无论如何是没有说服力的。
不管怎样，在马二婶眼里，她还是个好孩子。
只是再去找马学良的时候，他却躲着她，再也不肯见她了。除此之外，便常往城里跑，天天泡在医馆里学艺。
秦明月感到很无奈，但希望他能够看明白。
探望完马二婶往家赶，夏冰泉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听说你的事了！”夏冰泉坐在在树上，手里抛着一个松果。
秦明月看着他：“你指哪一件？”
“哈！”夏冰泉从树上跳了下来，“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咱村就这么大，都传遍了你没听说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秦明月丢了个白眼：“你这是来慰问我呢？”
“不是，我是来嘲笑你。”
“……讨打是吧？让开，我要回家！”秦明月捡起一颗野果朝他砸过去，夏冰泉稳稳的接住，而后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