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不到邋遢鬼也能咸鱼翻身吧？
冬阳蜷缩着身子睡着了。我给他拉了拉被子，心想，你这个彪子种怎么落魄成这样？
此刻，冷欣在做什么？偎在那个壮汉的怀里撒娇吗？冬阳在幻觉里思她念她的时候，她一定喷嚏连连，想过是被谁这么痴情地牵挂吗？别神经病哦，肯定不是我了。
如果我的运气足够好，好得又来一个五百万，我会让冬阳这样活着——
喧闹的大街上，我和冬阳悠闲地走着。
路边店放着聒噪人心的曲子，冬阳跟着哼唧，大爪子还在排骨处瞎拨弄。
我故意放慢脚步，观察冬阳在人堆里的效果。一身高档休闲装，让这小子有一股公子哥的味道。别马棚腰就好了。真想从背后给他来一巴掌。
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真乃天赐良机。
冬阳沉迷于音乐，还没有发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逛街的女人是冷欣。
此刻，我需要美女。像饿狼一样搜寻街面上的美色。
找到了。
快步趋前，低语后，塞给美女一沓钞票。美女摆摆手。我眉毛一抖，跟人家就跟老相熟似的，啧，谁跟谁啊？
美女欣欣然飘移到冬阳身边，咬耳朵后，冬阳乐了。两人偎依着前行，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人。
从空中看，三个点在慢慢聚拢。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
从旁边看，冷欣闲散地走着，商店门前的模特引得她多看了几眼。模特身上的米色时装，让她想起了一些浪漫的事吗？
我清楚地记得，高中时冷欣常穿一件米色毛衣。心动之余，依稀看到那个大辫子女孩袅袅婷婷地走来……
在你读过的诗里漫步
在你徘徊过的路上寻觅
只为那姗姗来迟的相聚
我相信常春藤苦苦地攀援
终有一日会触成你的芬芳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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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季
雨水漫过了河堤
我放漂的
那枚初生的枫叶
还有雨滴串成的十四行诗
你收到了吗
好多年好多年前发生的故事，还记得吗？你也许浑然不觉，也许吧，而我刻骨铭心。是的，常春藤的攀援是徒劳的，而雨滴串成的十四行诗也早已尘封在那个米色的年代了。
冷欣的视线脱离模特时，美女挽着冬阳的胳膊走来。也许冷欣以为与别人走碰了头，下意识地要错身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冬阳笑了。指间的香烟送到嘴边，悠然地吸一口，烟雾缓缓地吐出。
“你好。”冬阳优雅如绅士。
冷欣脸皮子绷紧，不知是醋意要发，还是悔恨交加。做梦也不会想到邋遢鬼也能咸鱼翻身吧？
“走吧，磨叽什么啊？”美女娇娇得不行。
冬阳正色道：“宝贝，别急嘛。”然后假意压低嗓门：“我前妻。”
美女愕然：“怪不得你老做噩梦么！”
冷欣双唇紧闭，欲哭无泪的窘相。我了解她，最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受了气还说不出只言片语。活该，谁让你给我伙计弄绿帽子戴呢？谁让你……，小刀割肉，叫你慢慢受。
美女推着冬阳走开了。三五步之内，顺风送回一句话：“老女人，丑死了。”
其实，细眉细眼的冷欣长相还是不错的。要不然，那个很久以前的夏季，我心河里的雨水也不会泛滥成灾是吧？已届中年，冷欣还是风韵犹存。这让我痴想许多。
“老”和“丑”都是女人的死穴。美女彻底把冷欣点死了。
僵在那里，冷欣留下了两行清泪。
回家吧，捂着被子痛哭一场。谁把一个男人折腾成酒鬼，谁的离去几乎要断送一个男人的余生？
此刻，我就是这么偏激，你怎么着吧。
局外人，猜不透姻缘破碎的原由。我能看透的是，冬阳若不是因为无能而变得卑微，就像现在这样，冷欣还会冷心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觉有人戳我肩膀。回头看，兰亮亮。
我暗自埋怨，冬阳有美女伴着正潇洒逛街，你这一来可倒好，全搅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兰亮亮朝床上的冬阳摇头：“这老伙计，怎么喝成这样了？”
我没吱声，却在心里回击：你问我，我问谁？
我随意地问：“你听谁说的？”
“我碰见小强了，一听这伙计喝得胃出血，赶过来看看。”
小强是冬阳的最爱。冬阳无力抚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跟着冷欣。几年不见，小家伙也该二十几岁了吧？
“小强怎么不来看看？”这句话太无趣，属于瞎操心范畴，想来兰亮亮也该还击我了。
兰亮亮生气地说：“那熊东西紧随他娘，十锥子攮不出个屁来。”
我看着兰亮亮，静听下文。
“我问他，没去医院看你爸？嗯了半天才说，陪了几天床；我又问，你妈没去医院看看？支支吾吾的，听不懂什么文。”
我笑了，不是笑小强邪乎，是笑兰亮亮的后半句话太幼稚，可说是脑残级别。冷欣对冬阳早已弃之如敝屣，能让小强来陪陪他酒鬼爹就不错了。
医生来了。
我站起来。兰亮亮屁股沉，懒得动。
小个子医生慈眉善目，看冬阳张着嘴巴睡得发痴，不由得笑了：“终于安顿下来了。”我心想，他是让美女给醉倒了。
兰亮亮歪头问：“喝酒能喝成这样？”
医生说：“病人有长期酗酒史。入院那天，胃部大出血，还有黑便现象。”
“那么严重？”兰亮亮站起来。
医生并没因兰亮亮迟来的礼貌而显得高兴，目光依旧停留在冬阳的身上。“大量出血会引起失血性贫血，很危险。”
兰亮亮看看冬阳：“这伙计纯粹是在糟蹋自己。”
医生点点头：“他的肝脏损害很大。这几天正在进行急性期戒酒。”
“他出现幻觉是怎么回事？”想到冬阳疯疯傻傻的样子，我忽然离奇地觉得这小子时日无多了。
医生挤了一会嘴巴，慢条斯理地说：“酒精戒断引起的意识障碍吧？也可能与镇静剂有点关系。”说完，他先看看兰亮亮，又瞅着我说：“病人原先就有幻觉现象吧？”
兰亮亮回望我，我显出傻巴巴的样子。惨，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难度。
“病人刚入院时，有过把厕所的窗当门的幻觉，不是被人发现就坠楼了。”
我和兰亮亮都像吃了摇头丸，真不敢相信这瘦巴巴的东西还有这等吓人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