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10)
别看亚涅克小小年纪，他的驾车技术还是很不错的。他驾着车很熟练地在林间穿行着，这边没有刚才的小径那么拥挤，在这儿，他们的车行驶得很快，就连多明尼克大妈都被他们超过了。他们的车上绑着一头牛，还有许多白鹅在车上，嘎嘎地乱叫着。他们彼此看见了对方，然后互相打招呼。“嘿，你们得快一点啊！不然就要迟到了！”波瑞纳说道。“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们看见雅歌娜依然是很高兴的样子，后来他们很轻松地就超到前面去了，之后亚涅克一直回过头来看雅歌娜，还一直问道：“那个是雅歌娜，对吧？”“是的！正是她！”波瑞纳回答道。他的眼睛这个时候还是看着雅歌娜，“我还记得以前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啊！现在长得真是壮实了很多！”“是的，她长得很漂亮，很多人都喜欢她！”“但是她的母亲不愿意她嫁给这些人，她觉得雅歌娜应该嫁给有钱的地主才行！”风琴师太太这个时候有点恶毒地说道。“她这么好，即使是做一个大农场主妇也不为过！”“是的，马西亚斯，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找一个人去提亲！”他看着雅歌娜说道。
在这之后波瑞纳就不想说话了，他自己心里在想：“这些人生长在都市里面，来到我们村子之后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居然还敢嘲笑我们。你们就是想来这里多得到一些东西罢了！你们最好不要招惹我的雅歌娜！”他脸上的表情表示出他现在很不高兴。一下子又瞥见了多明尼克大妈的车子，不过她们的车子很快就离风琴师的车子很远了。亚涅克很卖力地赶着车子，他使劲地抽打着马儿。车上的主妇还在不断地说着话，但是波瑞纳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情来回应了，他要么就是很含糊地应付几声。后来分手的时候，风琴师太太还问波瑞纳晚上要不要一起走，波瑞纳很讽刺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也有车的，到时候别人看见了又会说我是看中了你们家风琴箱操作员的位置。可是事实上，我对音乐是一窍不通的！”
来到集市这边，他们就各自分头走了。这边的集市很不错，当然街上就十分拥挤了。今天所有的人都将自己家的东西拿出来卖，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人们就像是洪水一般涌进集市里面，房子里面也全都是人，最后他们又全部涌向了寺院那边。在城区那边路上的泥巴会少很多，可是这边的话就有很多泥，在马车的碾压下，到处都是飞溅的泥浆。时不时地还有一些牲畜吼叫几声。“化缘叟”这个时候也会跟着凑热闹，但事实上什么都听不清楚，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后来波瑞纳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挤出来，他看见集市上摆放的东西都吓呆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边高高地挂着帆布的摊子，他们摆放在修道院的旁边。上面放着的全部都是给女人用的东西，其中有麻布、围巾等等，大部分是红色的，就好像鲜红的罂粟一般耀眼。还有别家的挂着的是黄色的，当然还有别的家的，那边的是一种更深的红色。这里全部都是女人，其中有小女孩，还有妇女，她们都在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讨价还价，想要挤进去看看简直是不可能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镜子、装饰品，还有鲜花等等，实在是叫人眼花缭乱。波瑞纳最后还是很努力地挤进去了，因为他答应要给幼姿卡买一条围巾的，最后他是在另一头出来的，不过他走得很慢。这边人很多，他想快也快不了，并且一路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所以他逗留了很长的时间。就像卖帽子的店家甚至在自家的门口搭了一条梯子，在上面挂满了帽子。卖靴子的商人则是在把手上面挂满了靴子，用自己的台架还有马匹开出了一条小小的巷道。这里面有很多种类的靴子，有的是很普通的那种，还有的是暗釉色的，擦得发亮；当然还有女人穿的靴子，有高跟的，还有漂亮的带子，漂亮极了。往那边再过去一点就是马鞍商了，还有绳索制造商，等等。他们都想尽各种办法将自己要卖的东西放在最抢眼的地方，吸引更多的顾客过来。
这边还有很多卖吃的的，有粗粗的腊肠，跟系船索差不多粗，它们都很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面。那边还有用烟熏的猪肋骨，由于这些东西很多，所以不得不堆在一起，一层一层的。还有的摊子是直接将一头猪挂在门口，猪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十分恐怖，但是野狗们喜欢这样，于是都围过来了，卖肉的人不得不将它们都赶走。旁边就是卖面包的，一大块一大块的面包也是堆放在那儿，就好像是不要钱的一样。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很多的蛋糕，上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的奶油、蛋黄等，当然还有很多饼干等吃的东西。再过去一点就是卖书的，什么类型的书籍这里都有卖的；再过去一点就是卖乐器的，像口哨、口琴、泥土塑的尖音，还有小铜鼓，各种吵闹的声音让人的脑袋都恨不得裂开。
在市场中央这边又是卖别的东西的商贩，他们之中有铜匠、锡匠，还有卖陶器的。因为地上很多锅碗瓢盆，所以人很不容易从这边过去。还有各种衣橱、柜子，反正到处都是人，特别是女人，只要是能够站得下的地方，都会有人。他们面前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有自己在家里面做的那种布料，还有精心准备的蛋糕、蘑菇、奶油之类的。旁边还有人在卖马铃薯和白鹅；再过去一点就有人卖亚麻线了，那些亚麻线都是用绳子束好了的。当没有客人的时候大家就很高兴地聊着天儿，但是只要有顾客过来，他们马上就会变得端庄起来，很认真地为顾客挑选商品。在货车和棚子这边，有人在卖熟食，比如说熟茶，还有炸香肠、煮熟的马铃薯之类的。只要是有吃的的地方就少不了“化缘叟”，他们拿着自己的行囊，站在一旁乞讨，有的人还会用自己身上的乐器来演奏一曲。他们很卑微地站在马车旁边或者是墙角边，只是为了讨得一点小钱或者是一口饭吃。
波瑞纳一直在这边闲逛，有时候遇到熟人就会寒暄几句，他对于这种场景赞叹不绝，觉得很不错。最后波瑞纳到了猪市这边，他想看看自己家的猪仔有没有被卖出去。这边就是一大块沙地，屈指可数的几栋房子，不过这边有很多马车，大家都是过来卖猪的，也有过来买猪的。波瑞纳看见了汉卡和幼姿卡，赶紧过去问了一下今天的情况，结果汉卡说：“有人过来问过价格，不过我觉得他们出的钱太少了。”“猪价怎么样？高吗？”“怎么可能呢？我们带过来这么多的猪，但是来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那别的人家有带猪过来卖吗？”“嗯，多明尼克家带了，克伦巴家里也有人带猪仔过来卖！”“行，只要你们赶紧将猪卖掉，就可以出去逛集市了！”“我们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们给母猪的价钱是三十卢布的纸币，就是因为猪的骨头很大，而且没什么脂肪。”“真是好笑，怎么可能没有脂肪呢？”波瑞纳拍了拍自家的猪，很气愤地说道，“这两只小猪仔没什么肉，但是他们身上有很多脂肪呀！”猪仔在沙堆里面打着滚儿。波瑞纳说：“要是有人出三十五卢布的话，你们就将它卖掉吧！对了，你们要是饿的话，我就给你们带一点香肠过来，但是要记得将猪卖掉哦！”“好的，爹，我们带过来的面包已经吃完了。但是，爹，你还记得今年春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那条围巾！”幼姿卡很期待地说着，波瑞纳听完之后将手伸进了衣服里面，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停住了，没有将围巾拿出来，之后和蔼地说道：“放心，爹会给你买的！”
波瑞纳看见了雅歌娜，他很高兴地朝她走过去，但是还没有到她的面前，雅歌娜就不见了，所以他只好去找安提克了。从猪市到广场之间到处都是货车，人根本就走不动。后来波瑞纳看见了几只家禽，它们正坐在几包小麦上面，犹太人正在轻轻鞭打着它们。他们正在讨价还价：“你要是能够出七卢布的话，我就卖给你了！”“不行，我最多出六卢布！”“我的小麦这么好，你怎么能够说它有问题呢？”“或许你说得对，但是它都是湿湿的，我等会儿要用斗量一下！”“不行，你称完重量还是要用七卢布的钱来买的！”“为什么你一定要还价呢？不管我买不买你的东西，肯定都是要讲价的，对吧？”“你如果觉得很好玩的话，那你就还吧！”安提克这个时候也不管了，随便他们怎么做。“安提克，我等会儿要去找村子里面的代书，马上就会回来的！”“是吗？难道你要去告贵族领地的人吗？”“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受了委屈不去伸冤的人吗？”“我以后只要逮住了森林管理员，一定好好地惩罚他，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冤屈了！”“这样的人是应该要好好地惩罚一下，不过贵族领地的人也同样要被惩罚！”安提克伸出手来很冷谈地说道：“给我一点钱！”“干吗？”“我饿了，想去买点东西吃！”“你这个坏蛋，总是找你爹要钱！”
看见波瑞纳的态度不好，安提克很生气地背过头去了。不过波瑞纳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最后还是拿出来一些钱给了安提克。他把钱给了安提克之后就走了，然后就拐到了旁边的一家酒店。代书是一个很不讲究的人，他很少整理自己的形象，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嘴里面还在抽着烟，波瑞纳注意到他的房间里面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只盖了一件大衣蔽体。
“赶紧坐会儿！”代书将椅子上的衣服随便扔到了一个地方，然后让波瑞纳坐在那儿，之后波瑞纳就跟他说明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代书听完之后很自信地说道：“你一定会赢得这场官司的，我们有足够的获胜的证据！”“但是牛童一直都是好好的呀？”“你不能否认他不会生病吧！反正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是很有利的。”“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结果。”“好的，我会将你的东西写成诉状。对了！法兰卡，你还不起来吗？”说话的时候他还踢了一下那边的床垫子，大声叫嚷道。“可是我手上都没有钱，我怕他们不会赊给我，你觉得呢？”那个女人抬起脑袋，波瑞纳注意到她的头发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稻草，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
她一站起来就看出来是一个很强壮的女人，但是她的声音却完全不同，很细，就好像小孩子的声音一样。后来代书就开始工作了，波瑞纳就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代书还会将双手搓一下，看看那个法兰卡。代书是一个很彪悍的男人，他脸上满是黑黑的胡须，还有很多粉刺，嘴唇也是那种很恐怖的青色。不一会儿，代书就将诉状写好了，波瑞纳应该付给他两卢布，其中还有印花钱，到时候代书将它送到法庭上去的话还要再加上三卢布的钱。这次波瑞纳十分爽快，因为他很相信代书的话，相信贵族领地那边之后肯定会加倍地将钱还给自己。“反正我一定会帮你打赢的，要是这次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到合议庭去试试，我一定不会让您吃亏的。”“是的，我也不会轻易地将我的权利放弃的。”之后波瑞纳就出来了，在卖帽子的小摊前面，他又看见了雅歌娜，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
雅歌娜这个时候正在买帽子。她头上戴着一顶，还在谈论着另外一顶的价钱。“快看呀！马西亚斯，他居然说这是上好的帽子，我觉得这个‘黄胚’肯定是在骗我！”雅歌娜看见了波瑞纳大声说道。“这个帽子还挺不错的哦！是给别人买的吗？”“嗯，西蒙已经有帽子了，是给安德鲁买的。”“但是，他的头那么大，带这个帽子不会觉得很小吗？”“不会，他应该能够戴得下。”雅歌娜的声音很好听，她说话的时候将帽子歪歪地戴在头上。“好吧！你可以到我家里去工作了。”“可是我很贵的，你请不起的！”“我好歹也是一个农场主，还是可以请得起你的！”“你错了，我是不会到田里去工作的。”波瑞纳说话的时候眼睛灼热地盯着雅歌娜，吓得她往后退了一点。“你家的那只牛应该卖掉了吧！”后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长时间，波瑞纳问道。
也许是因为刚喝完酒的原因，所以波瑞纳会有一点冲动。“嗯，我家的那只母牛被买走了，据说是为神父买的！”“我们不如去喝一点酒吧，你觉得呢？”“啊？”“你不是很冷吗？喝一点酒的话也许会让你变得更加暖和一点的。”“可是我还要找我的娘呀，她们去雇长工了。”“没事的，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她。”波瑞纳很殷勤地说着，同时还在前面为雅歌娜开出了一条路，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很轻松地走过去了。后来波瑞纳发现雅歌娜的步子变得更慢了一些，原来是她看见了很漂亮的货品，在她的眼神里面，波瑞纳看见了闪闪的光芒。她情不自禁地过去将一条好看的缎带挂在自己的头上，很是欢喜。“亲爱的雅歌娜，你可以选择一条你喜欢的。”“但是这个好贵的，可能会花掉一卢布！”“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只要选择你喜欢的就行了。”波瑞纳很大方地说道。不过最后雅歌娜还是没有买那条缎带，她走到了别的摊子前面。当然波瑞纳还是跟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