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的知青生活
我这人特别爱做梦,大多数梦不是支宁14年的往事,就是返津这些年中哪天又回到了宁夏西大滩。常言道,“梦是心头想”,14年的经历在人生中并不算长,为什么这段经历在我的梦中占据这么大的分量?是因为我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第二故乡。
14年干过的活不算少,下大田、搞后勤、赶大车、看夜、修路、放牛、马,当过班排长,干统计、搞教育,做过党、团支部工作,也干过几年师团文艺宣传队。干啥像个啥,干啥干好啥,这段经历培养了我的敬业精神和适应能力。
14年吃的苦也不算少。夜里看麦子,被成团的蚊子袭击,手不能停,脚不能停。当排长带人在水田里拔草时,蚊子把腿叮肿了,痒得实在难忍,挠破了,碱水一沤,整个小腿都出了脓,疼得钻心,夜里根本无法入睡,但转天还要往水田里跳。我睡湿炕睡出了风湿病,腰痛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咬牙起床还得去挖大沟。1970年冬,我在四连当排长,带人搞冬灌。我排的几千亩土地处于斗渠末梢,要第一个灌,只给3天时间,还赶上连天下大雨。为了抢时间,我们三天三夜几乎没休息,又没有雨具,棉衣裤全都湿透了。我夜里巡查时发现杂草树枝堵了渠口子,大渠眼看要决口,没别的办法,只有冒着冬夜的风雨脱光衣服就往水里跳。渠口半个多小时才掏开,我连冻带草扎,浑身都紫了。结果全排按时、高质量完成了任务,全团在我连召开了冬灌现场会。1975年夏,接连几天几夜的暴雨引发了山洪,把3米多高的西湖防洪大堤冲开了口子。那时我在西湖边的二队当统计,又是新党员。早晨接到报警后,我带机务排绕道去决口的对面,与一队的人马汇合从西面堵,队长带着二队的同志从东面堵。只见坝内大水茫茫,堤外茫茫大水。决口有十几米宽,越扯越大,落差3米多。险情实在太大了,只有砍来尺把粗的柳树,用大锤在决口处打梅花桩,再用大绳连接,中间填稻草再夯土才能堵住。因近处根本无处取土,于是站、场领导带人来支援了(当时是柳登旺同志亲自指挥、鼓劲)。决口处有百八十人拼命封堵,窄窄的大堤是绵延几里的背草、背土的人龙。打人墙合拢时,我的双腿别在了树桩里,头进了水,一天水米未进的我这旱鸭子,可在水下“喝”了个饱。太阳快下山时决口处才渐渐合拢。当最后一个同志撤离时天已经黑了,我们疲惫不堪,一片汪洋分不清哪是路,过沟桥时我一脚踩空,是随身的板锹救了命,支在水下的沟坡上。我左手胡乱一划拉,正巧抱住水泥桥板的边,才爬上桥面。这个救命的板锹被我保存了好多年。吃的这些苦,培养了我艰苦奋斗的精神,也成为我战胜各种困难的资本。
知青们在劳动
14年接触的人不算少。陕甘宁的老干部,新疆来的老军垦,西北独一师的老军工,各地各年的转业兵,戴领章、帽徽的现役领导,还有这些人的子弟,我们的学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划拳行令,一起“砍牛腿”,也一起谝家常,培养了很深厚的感情。是西北的淳朴民风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如何待人。
14年如梦,回津30多年也如梦。想起初返津,走时十六七,回来已三十。走时一个人,回来已四口。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初进工厂,人过三十重学艺。当煅工不到半年就学会了烧火掌钳。搞宣传一年多,成了市级优秀政治工作者,市精神文明建设积极分子。我白天拼命干工作,晚上写材料、学知识、上夜大,首次评职称成了政工师。人生之路总不是那么平坦,我所在的企业也同大多数国企一样陷入了多年的困境。一个大庆式的企业,1800多人的大厂,下岗、分流只剩下百八十人在顽强拼搏。原来党委五六个职能科室,二三十人的工作,只有我一人承担,还要兼任职能书记和对外联络部长。党务、业务都得干,文的、武的都得顶,我总是迎着困难往前冲。领导和同志们说“靳老总是那么精神,总是那么能干”。2004年我还被评上了高级职称。这一拼又是二三十年,工厂鸟枪换炮了,企业发展起来了,我也退休了。这一切虽不辉煌,却很充实;我一生虽不富有,却很坦然,是14年的支宁经历给了我支撑。这些财富不仅让我终身受用,我还把它传给了下一代。
知青们在瓜田里
现在我还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再想亲眼看看使我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变成什么样子;一个是盼望着能为我的第二故乡做些什么,但愿梦想早日成真。
作者简介:
靳雨生,1965年支宁,在西大滩奋斗14年。现任天津客车装配厂宣传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