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官船,贩私盐,赚他个盆满钵满(2)
沈万三偷偷抵押老父的田产,从张士诚手里借贷,又各处筹集资金,为的就是这一刻,一下子花了七十万两银子,钟钺金的存盐被他买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乌兰戈密也从早就商量好的地主乡绅手里买来了六七万石粮食,加上沈万三让沈佑买来的那些劣等粮米,差不多有近十万石粮食。眼看不够,沈万三又从苏州买了几万石,总算凑够了十五万石的数目。
郎凯国匆忙查验之后,却只给了沈万三四万两银子,说道:“沈爷,我们家大人为了给朝廷交差,又不忍心太苛刻地收捐,就花了大把银子购买粮食,把公家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这四万两银子,你先收着,等回到了大都城里,我再把余下的款子给你。”其实,范文杰早就把十五万石的粮款子都给了他,但被他给扣下了,他知道,这个哑巴亏,沈万三只能吃,而且也绝对不敢跑到范文杰那里去要账。
沈万三预感到余下的银子可能要不回来了,但也只好答应,反正把这次生意做成了,收益绝对是可观的,不在乎这几万两银子。
之后,他就开始为船的事情忙碌,蔡德福已经找到了三十几艘船,但还是不够,沈万三又抬高了租赁金额,又找到了四十多艘。就这样,七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总算是凑齐了。在李海天、蔡德福、乌兰戈密等人的打理下,七十多艘船,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全部装满盐巴,最后剩下的那些,实在装不下了,只好留在仓库里。
这时候,老公主和范文杰已经带领着先期的粮船和二十几艘装满行李的大小船只提前北上,余下的官船则继续等待后续粮食到位。为了稳妥起见,沈万三让郭如意和沈贵日夜待在码头,又有乌兰戈密、蔡德福和李海天等精明老手看管,他料想不会出问题,然后就趁机回了一次老家。自从知道褚嫣然怀孕以来,他还没有回过家。可是偏偏不巧,沈万三刚上船不久,忽然下起雨来,他被淋成了落汤鸡,本来想看望褚嫣然,到家里自己却头晕发烧,病倒了。
抓了两副药,吃了也不见好,可沈万三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病了也得走。一家人都不放心他就这么离开,更何况是去大都。翠茹忽然察觉到,也许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到了。
“我看姑爷还没好利索,病成这样,千里迢迢去大都,姑爷身边又没有一个人侍候,小姐您又有身子了,这可怎么办啊?”当翠茹和褚嫣然独处的时候,她故意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褚嫣然这几天里被一家人当姑奶奶一样伺候着,微微有些胖了。她听着翠茹的话,对沈万三的担心更重了,说道:“那可怎么办?”
翠茹以退为进,道:“小姐也别太担心,有如意随身照看,姑爷的病没事的。”随即又显出想到什么似的,说:“希望如意别跟以往那样粗心大意。”
果然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褚嫣然又开始不放心了,道:“我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怀,不然我就可以跟着一路照看他……他也是,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还偏偏生了病!”褚嫣然没什么大主意,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着急发脾气。
翠茹道:“要不,我跟着姑爷去苏州,嘱咐如意,要他一路上小心伺候姑爷?”她故意提到自己,而且说了只跟去苏州,就是想引导褚嫣然想到要她跟着沈万三去大都一路伺候左右。
褚嫣然果然道:“要你嘱咐郭如意,我看还不如你跟着去大都,郭如意再怎么小心,也是一个大老爷们,懂得什么叫心细?我这就去和万三说。”
沈万三在听到翠茹和他同去大都时,不同意道:“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就是风寒,过两天就好了,还是让翠茹留在家里伺候嫣然。”
褚嫣然道:“家里这么多人,我还用翠茹在?再说,我能吃能动,谁也不用伺候我,这才几个月,又不是要生了。”
沈佑也让翠茹跟着,对沈万三道:“不让人伺候着,我不放心,别小看风寒,没听说小病大意成大疾吗?叫翠茹去,就这么定下了。”
沈万三听后不再争辩,就和翠茹一起去了苏州。在路上,沈万三忽然想:“按照我的性子,是不应该要翠茹跟来的呀,怎么就答应了呢?难道是我心里本就想让她来,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到了苏州的第二天,所有船只起锚开拔,正式驶往大都。
因为船只太多,沈万三知道自己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就把所有亲信都带来了,蔡德福、乌兰戈密、沈贵、李海天,还有他自己,分别照看几艘船,此外,每艘船上都配有船夫,料想不会出大的问题。沈万三还在郎凯国那里请了几名押船的兵丁,有他们在,关卡就好应付了。这些人沈万三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给每人分了些银子,这些人自然不会理会他船上装的是什么,就算知道,看在郎凯国和沈万三的关系,也不会声张。
官船走在前面,沈万三的船紧随着,一路经过关卡,基本都平安无事。十几天后,船队到了济宁,这里是整条运河的大集合点,很多船只都会停下来补充物资,船员也可下船登岸消遣。沈万三为了不出事,要求所有船员不得下船,指派几个人去采购了一些吃用物资。
沈万三从钟钺金那里请来的几位曾经往北方贩卖过私盐的人,都是此道老手。在大都城里认识许多收购私盐的商户,沈万三提前就要李海天带着他们乘坐快船,提前赶往了大都,以便事先联络倾销私盐事宜。这样一来,只要他们能找到可靠的客商,船一到大都就可以立即售卖私盐,不用停靠等待,省去了很多时间,又避免多作停靠可能发生的意外。
官船一般停靠时间都非常久,这次生意的成败对沈万三来说关系重大,他不免有些着急,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他站在船头,眺望着船只情况。刚听人说,官船有时候会停留个好几天,他就更加着急。正在他心绪不宁之时,忽然看到码头上出现了几名官府衙役,本来,码头上出现官府的人不足为奇,但是,他心底有事,马上让人防备。
乌兰戈密从自己的船跳上了他的船,看着远处的衙役,说道:“不用担心,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现在可是和官船停在一……”一句话没说完,他们俩忽然发现,那些官兵居然直奔蔡德福的那艘船去了,沈万三和乌兰戈密急忙从甲板上匆匆走过,上了岸,一路赶过去。
走到时,蔡德福已经和那帮衙役争执了起来,其中一个捕头按着刀柄,说道:“你少狡辩,让我上船搜搜,找不到东西,老爷我立马走人;不让上船,就是心里有鬼!”蔡德福也不甘示弱,道:“你可看清楚了,我们这是给朝廷办差的官船,能随便让你搜吗?”
沈万三心想:“蔡德福太不懂事理,怎么能和这帮衙役争吵?”他走过去,忙道:“不知几位凭什么要搜船呢?”
那捕头满脸凶相,说道:“刚刚有人到衙门告首,说这艘船上藏着一船的私盐,老爷我不能不看个究竟。”
蔡德福叫道:“你衙门里的公人管不了我漕运上的事情,我这管船人更不在尊驾的职责之内……”
捕头道:“哼,我不管你什么漕运陆运的,凡是在我管辖范围内停留的人,爷我都要管!”
沈万三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做得这么机密,还会有人告发。可是,是谁呢?他心想:“如果是船上的人想害我,怎么会等到这时候才动手呢?如果不是船上的人,谁会跟来济宁,到这里的衙门里告我呢?”他随即想到是不是郎凯国在背后捣鬼,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他迫害自己的理由。
乌兰戈密对那捕头拱拱手,问道:“敢问一声,是什么人举告的我等?”
捕头道:“你们是一伙儿的?那好,我告诉你们,是你们船上的一个船工,偷了船上的盐到外面去卖,正好被我碰到,三两句话就问出了马脚,他愿意告首抵罪,人我已经带来了。”说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船工被几个衙役从后面推了出来,只见他吓得浑身发抖,看到沈万三,先不说话,跪在地上就磕头,求饶命。
沈万三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如果真的被官府带走查实,他不仅要面临牢狱之灾,他借贷的那笔巨款,还有老父辛苦半辈子的田产也都没了。危机之下,他努力保持着冷静,心想:“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我索性来一次狠的,破釜沉舟!”随即说道:“捕头大人,你知道督粮使范文杰范大人吗?”
那捕头根本不知道范文杰是什么人,摇头道:“我不管别人是干什么的,我就是要抓私盐贩子,你们最好给我放明白些,还可以给你们酌情宽大。”
沈万三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船上到底有没有私盐,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范文杰范大人的幕僚——郎凯国郎先生吧,我这就去帮你把他叫来。”说完,转身离开。
那捕头叫道:“你想跑?不准走,这儿的人,谁都不能走!”
乌兰戈密知道沈万三一定是想到了办法,不然不会离开,就拦着那捕头,叫道:“捕头大爷,您看您,想搜就搜啊,他走他的您搜您的,管他干啥?不过,我可告诉您,这可是官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搜的,我看这个小船工说不定是自己从哪儿弄了点私盐,被你们给抓着了,想嫁祸,您可别上了这个当。”
沈万三满头大汗,走到停靠在码头边上的官船旁,找到了郎凯国的坐船,一见面,他就说:“郎先生,我们运的私盐被这里官府的人知道了,现在正要上船查,这一查可是什么事情都兜不住了。”说罢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又道:“郎先生,我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告诉那些衙役,船里的东西都是您的,您是不是要下去解释一下?如果我出了事,进了大牢,一见到那刑具,说不定还会犯我这管不住嘴的毛病,到时候胡乱咬人就不好了,我看你还是下去说说,最好别让我进大牢!”到了这个时刻,他反而显得气定神闲,心想:“我咬住你就不撒嘴,要让你知道,我的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郎凯国也有些慌神,他听得出沈万三话里威胁的意味。不过,就算是沈万三不说这番话,他也不会看着沈万三被官府的人抓走,更不会坐视衙役们搜船,不管怎么说,沈万三的事情是由他来接头管理的,出了事,他没办法在范文杰面前交代。
“有我在,你死不了!”郎凯国道。然后就匆匆走出船舱,一出船就看到远处一帮衙役,他快步走过去,对那捕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要你们大人来和你说话。”然后就带着一帮随从,来到了济宁的达鲁花赤府。
一见面,就把衙役要搜船的事情说了,之后又道:“船上的东西都是范文杰范大人让带的,达鲁花赤大人要是好奇,想知道范大人船上装了什么,可以让人去搜。不过,我要提醒大人一句话,如果真的搜出了私盐,大人准备怎么办,是抓人封船,还是给大都的范文杰大人发拘捕票呢?只要船上的东西现世,大人不查办,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你要是想要查办的话,我可以代为修书一封,叫我家大人,亲自来济宁过堂!”
达鲁花赤根本不知道手下衙役做了这事,一时间又气又恼,恨不能把那捕头叫回来大骂一顿,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不管船上有没有私盐,船都是范文杰的,上面的东西也都是他经办的,如果要查,肯定要动这位京城的大员。为官地方最怕的就是得罪京城中枢官员,谁知道这些关系如何盘根错节,谁和谁同党?十个人替自己说好话,不如一个人说坏话来得厉害。只要有人使个绊子,那他这个达鲁花赤就不好当了。不要说现在还没有确定船上有没有私盐,就是有,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一旦船上真的发现了私盐,他不查办就会落下徇私枉法的恶名,查办就要得罪京城大员,这本来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躲还来不及,这不开眼的捕头居然自己追着要。达鲁花赤当即叫人准备轿子,来到码头,叫人把那捕头拘押,打个半死,然后又对郎凯国说了一大堆好话,事情才算过去。
自始至终,沈万三都默默地坐在郎凯国的船上,静候事情发展。他知道,只要郎凯国出手,比他有面子,果然事情就这么了结。对于那名偷盗船上私盐的船工,他决定杀鸡儆猴,以免以后再有船员效仿,立时将那人打了一百棍棒,打得他只剩下半条命,丢到船舱里。
出了这件事后,郎凯国决定不在济宁久留,即日便沿着运河接着向大都挺进。
不日就来到了大都,看到近在眼前的大都,看到川流不息的人,听到码头上喧闹的声音,沈万三感慨不已,终于又回来了,不知道刘定一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掌管太府监的切莫尔虎,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寻找自己,更不知道刘家和切莫尔虎的争斗谁胜谁负,不过一直没听到太府监易主的消息,看来切莫尔虎还在位。
李海天在码头和沈万三等人会合后,先请大家到茶寮里歇脚,然后问沈万三道:“东家,客栈我已经找好了,房间也已经订下,您和乌兰戈密大爷先去客栈歇着,我和蔡爷在船上看着吧,您看还有什么吩咐?”
沈万三心想:“李海天想事真是全面,做事也周到。”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私盐的销售联络情况,不过看李海天的模样应该是差不多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地来给自己安排住处,沈万三没回答他,直接问道:“生意上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