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罗宾之活跃(1)
晚饭后,罗宾与罗思推事散步归来,发现古塞警官与弗休尔·萨尔正在谈话,两个人的表情十分严肃。推事走上前问道:
“先生,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曾到医院去看望过一次受伤的基若莫。他告诉我说袭击他的那个歹徒或许早就藏在附近的草丛中等候着他了,他这样说是因为歹徒是一下子从湖边跳出来的。”
“已经证实刺伤他脖子的凶器是一柄短剑了吗?”
“据医生说,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尖利的短剑所为,不过,现场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凶器。”
“另一个遭到袭击的人,也就是那个有些艺术家气质的年轻人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却非常让人不可思议。”
“什么事?”
“那个年轻人在昨天遭受袭击前曾到过哥勒尔·鲁杰山庄。”
“这就太奇怪了,由于伊丽莎白小姐遇害身亡,所以白天的时候大门口始终都是戒严的啊,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允许擅自进入,他又怎么可能到过哥勒尔·鲁杰山庄呢?”
“当这位弗休尔·萨尔先生进入山庄的时候,他也被允许一起越过了警戒线。”
“弗休尔,是这样的吗?”
“不,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然而,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你跟他相继走进了院子。”
“我听到了伊丽莎白小姐被害的消息之后大吃一惊,所以连忙赶到了山庄大门口,请求警戒的刑警让我进去,可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身边有那样的一个年轻人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没有见到过那个身高体壮的艺术青年喽?”
罗思推事询问道。
“不错,我的确没有见到过。不,或许看到了但没在意。由于出了那样的惨案,我的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关注身边的其他人。”
“这也怪不得你,你是住在德布尼先生家中吗?”
“是的。德布尼先生雇我来为他装饰新居,所以我就住在了哥勒尔·鲁杰山庄大门左首的小房间里面。在右首房间里住着的是一个看门的花匠。”
“据那个花匠所说,你昨天在那个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昨天与格力马介山庄的两位小姐一起吃的饭,当时基若莫也在场。吃过饭之后,我还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天。随后,因为忙着回去工作,我便提前告辞了,回家之后,我坐在长椅上抽了支烟。”
“据说,你当时与一个青年待在一起,他以前也找过你好几回。而这个人就是现在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焦点的那个年轻的艺术家模样的人。”
古塞警官毫不放松地说道。罗宾正要开口,却被警官拦了下来。
“我们让花匠去辨认了一下那个年轻人,花匠说那个人正是以前曾找过你很多次的艺术家。”
让人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弗休尔听到这句话后惊得脸色惨白,脑门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何?你是与那个遇刺的男青年一起去的格力马介山庄吗?”
古塞警官用无比尖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弗休尔,弗休尔则摇头表示否认。
“不错,我以前是与那个年轻的艺术家说过话,可是,我并不清楚他是否跟在我后面进入了山庄。”
“真是这样的吗?那么,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并非我的朋友!”
“好吧,他不是你的朋友,那你总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
“这个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作西文·若力艾。我早已记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对我说他是一位画家,由于始终找不到一位合适的赞助商,所以无人购买他的绘画作品。他问我愿意不愿意把他介绍给德布尼先生,我答应了。从那以后,他又来找过我好几次。”
“他住在什么地方?”
“巴黎,具体的地址我就不清楚了。”
古塞警官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后找来了居住在附近村子的四位绅士。警官向其中的一个询问道:
“你的别墅位于欧拉介力山庄田地的对面,是吗?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到湖边,是这样的吗?”
“是的。”
“你刚才说,昨夜12点45分,你透过窗户望见小路前面的湖泊旁停泊着一条小船,因为那是你家里的船,所以你大吃一惊。”
“不错,有个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小船划了出来。”
“你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尽管昨天夜里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可当时月亮刚好钻出了乌云,因此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尽管他飞快地跑上了林间小路,但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弗休尔·萨尔先生。”
弗休尔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警官转而向他询问道:
“如此说来,昨天夜里你到湖边去了?”
“我昨夜半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弗休尔一口咬定自己没去过湖边。
“这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你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房间半步,却有人发现你泛舟于湖上并且跑到了树林里的小路上;而且,袭击基若莫的那个歹徒,也是突然从那条小路旁边的草丛中跳出来的,对此你又如何解释呢?”
古塞警官的话中满是揶揄和嘲讽,他一边如此平平淡淡地说着,一边用尖锐如匕首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弗休尔。
“我昨夜半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弗休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的脸色这时候变得难看极了,面色惨白,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他显然陷入到了十分痛苦的处境。
罗思推事始终站在一旁一语不发,默默地观察着弗休尔脸上的表情变化。
罗宾则对弗休尔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然后转过头来对警官说道:
“警官阁下!你如此穷追不舍地追问弗休尔,莫非你怀疑他是凶手不成?”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可是,你刚才诘问指责他的模样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了凶手。你怀疑他未经主人允许盗用人家的私船,然后藏身在林间小路旁的草丛中,等基若莫出现的时候,他便突然一跃而起,用短剑刺伤了基若莫,在此之后他又袭击了西文·若力艾,是这样的吗?然而,你又如何解释他刺伤基若莫的动机呢?而且,你也说不出他为什么要袭击原本已经同意介绍给我的西文!”
罗宾态度十分强硬地驳斥着古塞警官,令对方无言以对。
“除此之外,你还怀疑弗休尔正是那个偷偷潜入欧拉介力山庄盗取灰色口袋的人,然而,从窗户跳出来扼死伊丽莎白而自己也中了一枪的那个人却已经证实了是流浪汉布荷米。”
“可是,并没有在布荷米的身上找到那个灰色的口袋,因此我认为是弗休尔将其偷走了,而此事与布荷米毫无干系。”
古塞警官如此推断道。
“那么,布荷米为何要从窗户跳到院子中呢?又为什么要扼死伊丽莎白呢?另外,系缆绳的木梯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情又是谁干的呢?”
“以上这些疑点,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真相大白了。尽管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明弗休尔是杀人凶手的确凿证据,但我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一旦我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立刻就会将他抓获归案。”
古塞警官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我现在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了吗?”
随后,罗宾带着弗休尔·萨尔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向他询问道:
“对你来说,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利,你已经被卷入了这起古怪离奇的凶杀案中,你现在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猜也是这样的。这样吧,你把整个事件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对我讲述一遍,怎么样?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即使不想让别人知道也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是我的好朋友克拉德医生推荐给我的,他在介绍信里说你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孤身一人努力奋斗,在室内装潢设计方面独具天分,是一个知道上进的优秀青年。对于你的个人情况,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假如你愿意将实情告诉给我,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助你摆脱困境的。”
“非常感谢你,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给你啊!”
弗休尔似乎十分不愿意对别人说起自己的隐私,事情也就无法再进展下去了。罗宾沉思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那么,警察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吗?”
“不!他所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就听不懂,我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罗宾注视了弗休尔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我相信你的眼神以及你所说的话!”
“谢谢你!”
弗休尔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伊丽莎白的葬礼在格力马介山庄内隆重举行,葬礼结束后,卡卜勒老绅士于当日回到了法国南部地区。这位老人似乎非常害怕警方询问他灰色口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所以葬礼刚一结束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罗宾参加完葬礼后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而弗休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描绘图样。
罗宾刚走进客厅便看到这里坐着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孩,只见她衣衫褴褛,头上没戴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
女孩的脸色十分苍白,似乎还有些扭曲,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慨。
“请问这位小姐,您有何贵干?”
罗宾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我是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
女孩轻启朱唇,小声地说道。
“哦?是那个遭到袭击的年轻艺术家?”
“不错。我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差点被害死的西文·若力艾!”
女孩因愤怒而使得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她用一种仇恨而愤慨的眼神盯着罗宾看,紧接着又放声痛哭起来。
“小姐,你还好吧?你到医院去看过他了吗?”
女孩一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一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罗宾的问话。
“既然他是你所爱的人,你就应该立刻赶到医院去看他才对啊!”
“在去往医院之前,我想先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的……整个事件都是你一手导演的!你自己躲在暗处,而将人们像木偶一样地操纵,从而进一步引起了这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凶杀案,而你则在一旁冷眼观看,假装与自己毫无干系。
“我已经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得知弗休尔·萨尔被警方怀疑是杀人凶手,可他实际上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不要乱讲!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毫无根据的妄言!”
“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你知道我叫作劳佛·德布尼?”
“我根本就不知道劳佛·德布尼是什么人!可我知道怪盗亚森·罗宾,而你就是那个怪盗亚森·罗宾!”
这句话顿时令罗宾大吃一惊。
“亚森·罗宾?他是谁?”
“你就别装糊涂了!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件事了!西文曾好几次对我提起过你,他说亚森·罗宾用了一个化名,叫作劳佛·德布尼。我嘱咐他不要跟那种怪盗一类的危险分子打交道,以免惹祸上身,可他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因此才会招来如此大祸。你就是我男朋友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他有什么不幸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生一世都要诅咒你!”
罗宾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女孩那张因愤怒和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叫作西文·若力艾的年轻人。尽管我在医院里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可我真的是跟他素昧平生啊!那个叫作西文·若力艾的男子,为什么要对这个女孩提及我就是亚森·罗宾的事情?而他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一情况的呢?是谁告诉给他的?他知道我就是罗宾,因此打算让弗休尔介绍他与我相识,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呢?喔,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里面肯定有个不为人知的隐情!”
罗宾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女,她的身上有一种自然的刚强之美,因此看上去是一个率直刚强、爱憎分明的女人。如果她憎恨某一个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的,而是会一生一世耿耿于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十分固执的女子。
这时,女孩的情绪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她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两只手掩住脸庞,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然后又大哭了起来。
“啊!西文,我挚爱的人啊!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假如你从此离我而去,我也就不活着了!现如今,你正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挣扎,不知道要遭受到多少煎熬和痛苦……西文……假如你真的离我而去的话……”
女孩突然站起身来,将身子朝罗宾凑了过去。
“都是你把他给害了!如果他去世了,我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我出生在科西嘉岛,我认为你肯定知道科西嘉人的报复心历来都是十分强烈的!我是肯定会报仇的,不过,在报仇之前,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而且,我还会去报警,让警方知道哥勒尔·鲁杰山庄的主人就是罗宾,而他现在的名字叫作劳佛·德布尼!”
女孩一下子拉开了房门,正欲狂奔出去。罗宾赶紧冲过去把她拉住了,然后把她按在了椅子上,两只手用力地压着她的肩膀。
“你先冷静冷静!西文·若力艾虽然身受重伤,可仍然有很大的康复希望。主治医师曾说过他并没有性命之忧,他是可以活过来的!”
“真是这样的吗?”
女孩那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她用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罗宾。罗宾发现这个女孩长着一对非常漂亮的长睫毛。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会就此离你而去的。”
女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罗宾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温柔地说道:
“我跟这件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伤害你男朋友西文·若力艾的人不是我,我更没有派谁去干过这样的勾当。请你认真地想一下,我根本就不认识西文·若力艾,在医院的那次见面是我们的初次相识。请你相信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伤害他的人不是我,小姐,我可以对你发誓!”
这个女孩终于被罗宾的真诚所打动,她双眼中那种歇斯底里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此刻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希望能够帮助你,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救西文一命,另外,想个办法让我去亲自照料他,我以前曾做过护士的。”
“这个很容易就可以办到。我这就去跟医院的院长商量一下,让他请你来做护士。而且,我还会叮嘱他一定要严守秘密,即便是警方也要守口如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菲斯丁娜!”
“好。不过,到了医院之后,你不能使用这个名字,而要用个化名,因为你不能让警方知道你与西文·若力艾的真正关系。”
罗宾用汽车载着菲斯丁娜来到了西文·若力艾所在的那家医院。他如实地对院长说了全部的实情,并请求院长聘用菲斯丁娜做一名护士。
西文的病情不断恶化,高烧不退,他很长时间都处在昏迷当中,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深爱的女朋友菲斯丁娜正身着护士服泪眼盈盈地日夜照料着他。
罗宾离开了他们二人所在的房间,径直走进了基若莫·艾莫的病房。
在这间病房里,若兰正在看护着基若莫,伤者的床头还放着一束鲜花。基若莫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他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罗宾稍稍安慰了一番基若莫,然后便陪着若兰回到了格力马介山庄。
这个时候,罗思推事刚刚将案发现场的情况检查完毕。
推事一见到罗宾便低声对他说道:
“那个叫作弗休尔的年轻人,情况似乎不太好啊!”
“出什么事了?”
“他身上的嫌疑越来越大了!刚才,你的花匠和这里的老仆人爱萨尔告诉我说,大约在两个礼拜前的一个傍晚,爱萨尔在你山庄的篱笆外与花匠闲谈。当时,爱萨尔曾提到过菲利普·卡卜勒老先生将过世的夫人的遗产保存在自己家中,也就是放在欧拉介力山庄的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