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义
这一日两人已经步入了山东境内,金启昭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正巧这几日山东境内阴雨连绵,一连下了三四天却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此时正是天色昏暗,阴雨连绵,金启昭刚吃了一顿霸王餐之后正要离开,突然神态凛然向着雨中望去。
阴雨中一道人影悄然站立雨中,手中撑着一把破烂不堪的雨伞,雨水顺着伞面流到他的面颊、衣衫。
他全身已然湿透却依旧不肯放弃那把伞。
那把伞似乎已经成了他的生命,他的唯一。
一人一伞,很简单的画面,却也很怪异,但金启昭的目光却冷冽而谨慎的定格在这人身上。
屈言顺着金启昭的目光望过去,这人年约三十多岁左右,一身破败的长袍穿着身上,因为雨水的缘故紧紧的贴在身上,但却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他早已不在乎雨水,甚至雨水落下的位置就是一片空地,那里别无他物。
你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却他确确实实的就在那里,却又好像没有一个人。
此人既然能够引起金启昭的注意,想必绝非泛泛之辈。
金启昭目光阴冷而锐利,而那人却宁静自然,仿佛世间的一切他都已经放下。
大雨如注,屈言全身早已湿透,阴冷颤抖。
突然,屈言体内寒毒竟似乎不受控制的流窜了起来,有一种爆体而亡的感觉,他怵然失色掉头向金启昭望去,只见金启昭全身烟云层层,雨水在他身体几尺外就停歇了下来,然后凝结成冰。
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寒气冷气才能如此!
屈言惊骇欲绝,想不到此时此刻金启昭的武学竟然已经达到这种境界,现在只怕就算当时莲花禅师和秦慕枫联手已完全不是此人的对手了。
屈言体内痛楚难当,那寒毒入侵心脉不成竟似乎有逐渐向上的趋势。
雨中那人的身体缓缓转了过来,脸如刀削,肤如白玉,竟然是如此俊逸的一个年轻男子。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金启昭,体表竟似也有气雾升腾,两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开始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打斗。
空气中气流涌动,雨幕飞洒,窒息难耐。
金启昭忽然踢脚向前迈了一步,然后重重的落在地面,对面的男子平静无波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容。
一步两步,金启昭缓慢而有序的向前走去,一丈两丈,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在拉近,而那个男子依旧静立,只是面孔上开始出现痛楚之色,看来还是金启昭技高一筹。
突然金启昭胸腔一收一吸间传来一声厉喝,身形陡然也停顿了下来,而对面的男子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大雨一如之前,但是空气中的压抑却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屈言已经大口大气的喘息了起来。
“金启昭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高丽第一人!”对面那人拭去嘴角血迹,轻笑道。
“都说中原武林能人辈出,现在一看也不过都是恐有虚名而已,不值一哂!”金启昭气势高傲,冷笑道。
那人脸上突然再次变色,忙身手握住胸口,反击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中原武林了,我厉飞尘虽然不堪,但中原武林博大精深必有杀你之人,呵呵!”
“哈哈,不过你反正是看不到了!”金启昭扬天大笑两声,突然飞扑而起阴极真劲笼罩而下。
厉飞尘已经闭目等死,因为刚才两人比拼内力的时候他体内真气已被金启昭的寒气侵蚀,而此时金启昭的阴极真劲将他全身上下已经完全笼罩,他避无可避。
江湖盛传金启昭武功天下无敌,所向披靡,见者退避,他厉飞尘心高气傲兼且却始终不信这个邪,才离开大都想要会一会这个凶魔,然却万万没有料到见面之时竟然就是身死之日。
“啊……”一声惨叫,屈言突然倒在地上全身颤抖口吐白沫。
金启昭陡然一惊,眼看眨眼间就能杀死眼前此人可是屈言却突然出现了状况。他深知屈言体内的寒毒虽然被他暂时控制,但是却没有多大的效果,假如寒毒突然发作屈言很可能立刻就死,他虽然不在乎屈言的死活,但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迟疑之间金启昭的阴极真劲已然逐渐散去,厉飞尘得了喘息之际哪里还敢犹豫,体内真气汹涌转身便消失在雨幕中了。
金启昭看了厉飞尘消失的方向一眼,回身来到屈言身边抓起他的手腕片刻后冷笑出声:“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可以瞒过老夫,老夫想要杀他抬手之间便可,不过你既然敢戏耍老夫,老夫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日后还不知道你又将如何!”
屈言看到厉飞尘一身正气,敢于逆战金启昭便心生好感,眼看他有危险不得而已急忙假装寒毒发作吸引金启昭的目光、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能救一人算一人。
突然手腕处一条犹如毒蛇的寒气披荆斩棘,急速的向着体内而来。
屈言面色平静,心道反正体内已满是寒气了又何惧这一点呢?可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寒气竟然直接向着双眸而来,刹那间双眸犹如针刺蛇咬,继而肿胀欲裂昏昏发黑,痛入心扉。
“啊……啊”屈言倒在地上握住双眸惨叫连连,不断用头去撞地面,试图减轻一点痛楚。
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屈言,金启昭冷声道:“小子和老夫玩心计你还嫩点!”
又是一天,雨幕未止。
越向北走,北方还是乍暖还寒,没有南方的暖色,而屈言体内的寒气受到外界干扰也愈发的阴冷了起来,体表竟然结出一层淡淡的寒霜,再加上双眸疼痛难忍,忽明忽暗,此时此刻比之废人还不如。
这一日终于到了大都。
大都在突厥语中称为‘汗八里’意为大汗之居所,自从当年元世祖忽必烈移居于此成为元朝国都,到今天已快有一百年了。
大都贵为元朝国都,自然是颇为繁华,不过因为元人重蒙轻汉的缘故,城内汉人稀少着眼望去几乎全部都是多数为蒙古人,平民百姓宫廷贵胄。
当金启昭和屈言走入大都,一个是趾高气昂目空一切,一个是神色萧条死气唉唉,自然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金启昭自恃武功高强,如今功力更加大增,故而没有隐藏行迹恣意来往。
在城北找到一处破败无人居住的民房,金启昭将屈言扔到里面便自己离开了。
屈言倒在里面全身哆嗦颤抖,卷缩成一团,脸色颓败毫无血色,与死人无异。
金启昭去后在傍晚时分返了回来,给屈言丢下一包食物,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回头道:“放心,老夫还没让你死,所以你现在死不了,老夫今晚先去探探情况,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然别怪老夫不客气。”
屈言此时哪里还能有什么想法,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眼前可以有一堆火将他彻底融化。
一直等到华灯初上金启昭都没有回来,此时屈言的身体也缓和了一些饥不择食的将金启昭留下的东西吃了,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假如金启昭今晚进了皇宫发现云婉儿并不在皇宫,以金启昭的秉性知道自己被屈言一直从江南骗到大都,只怕立刻便会杀了他。
死对于屈言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他更恐惧的是那生生不息的痛苦寒冷。
假如今日金启昭真的进入了皇宫,那么他的结果只有两个,其一便是他被当成刺客被千军万马射杀当场,其二就是此人凭借绝世神功脱困归来。
屈言不想看到第二个结果,他也不想让金启昭将他折磨致死,他只想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慢慢的死去,没有人声没有喧哗,没有争斗。
可是这世间又怎能有这样的地方?
有人便有喧哗,有人便有争斗!
屈言刚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了泥泞之中,没有人会去在乎,没有人会去关心,冷漠而视,掩鼻远离。
这就是元大都,这就是天子脚下。
夜幕深沉,鸡鸣狗吠不在,人群吵闹也已没有,屈言起身将脸上的泥污抹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前方依稀一盏随风摆动的孤灯,忽明忽暗,摇摇晃晃。
屈言抬头用力的瞪着眼睛摸索着走了过去,当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之后终于来到了孤灯之下,他傻傻的笑了笑然后躺了下去。
寒夜,孤灯,落寞凄楚,也许这世间本就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孤灯下面,接着悬挂灯笼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男子,急忙向着马上迎上去,道:“老爷回来了!”
车上下来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此人天庭饱满双目灼灼有神,虎背熊腰别有一番威严。此人抬头蓦然看到府门左侧的灯笼熄灭了,皱眉道:“这么就剩下一个灯笼了?”
那管家模样的人抬头一看,忙道:“可能是被夜晚的大风吹灭了,小的一会儿就弄好,老爷您千里迢迢赶回来一定累了,先进屋吧,小姐夫人已经在等您了!”
那人正要进门,突然目光一变向右侧望过去,看到墙角的阴影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便道:“拿点碎银子把这个人打发走了!”
那管家顺着老爷的目光望去,顿时心中一紧,心道今天事儿咋这么多,不过还是点头道:“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