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来职往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较量

◎ 有竞争就有较量。在一家公司,部门之间的较量会产生两种效果:一是老板的权力更为集中,另一个是公司的业绩大幅提升。所以,无论谁输谁赢,最后的赢家都是老板。

□ 对话需要讲条件,不要和给你发薪的人叫板。

“这个单子是你负责的,除了你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具体细节。怎么世新会那么巧,报价就比我们低一个点。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不是内奸还有其他解释吗?整个西部代理啊。从哪儿冒出个世新?一家小公司,就把这么大个单子拿下来?刘虻,你说,你给我一个说法。”程雄暴跳如雷,一张因为吸烟过多而灰暗的脸涨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暗红。势在必得的西部代理权意外落入世新手中,尽管在当日上午竞标结果宣布时,程雄面色平静,甚至还很得体地和世新的老总握了握手。可一转脸,他的脸色就变了,跟在他身后的刘虻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挨骂是小事,关键是,要是程雄刨根问底,自己究竟该怎么才能把竞标书莫名失踪的事遮掩过去呢?

中午的阳光横冲直撞,刘虻的身上一阵燥热,他心里似乎有无数小虫子在爬。竞标书意外消失又蹊跷现身,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保持了沉默。所谓为了公司舍弃小利益的道义,不过是给你发薪的老板制定的一则从不可能对等的游戏规则。这点,刘虻看得很清楚。要想生存,只有自保。来天宇8年了,其间的甘苦辛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即使是现在,他这个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高级白领,也不过是用体面的外衣遮盖着内衣里那些千疮百孔的洞。在这个城市,他至今没有片瓦属于自己。为了给将来一个保障,他贷款买了套小底店。每月三千多元的月供,让他每天睁开眼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即使不吃不喝,也不能高枕无忧。他还欠着银行的钱。某年春节,报社的朋友发了个段子给他,“外表风光,内心彷徨,容颜未老,心已沧桑,成就难有,郁闷经常。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他看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老板所看重的只有结果,任何过程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都是无效的。所谓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只是一句牢骚而已。在竞标书离奇失踪又出现后,他也努力想要做一些弥补。他约了对方的部长吃饭喝酒,请他洗澡按摩。除此,他还在竞标书上绞尽了脑汁,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推敲再三。但是,他忘了一个最重要或者说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报价。对于这项代理来说,本身的技术含量并不高,除了一年最多三次的活动,厂家历年来做的宣传大都由总部直接下达,几乎没有特别需要策划或是安排的。所以,各家几乎都在报价上狠下功夫。天宇是各家媒体的大客户,媒体给予天宇的广告价格在同行业公司里算得上最低了。出了纰漏,别说是程雄,刘虻也痛惜不已。有时候掩饰真相比坦白真相艰难得多,为了掩饰一个谎言,需要编出无数个谎言来支持这个谎言。

沉默。难堪的沉默。钟表有节奏的滴答声异常清脆,刘虻恍惚间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心跳声。程雄的呼吸声似乎也盛气凌人,刘虻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法摆脱的失重中。他真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如常。

“这件事也不能太苛求刘虻,任何一个单子,即便事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没签合同,都有可能丢了。你看,世新这次报价比我们低了一个百分点,你算算,利润太少,也就是我们一个小单子的利润。这是搏杀啊,绝境求生,你想,我们是不可能作这样的抉择的。”沉默中,郑黎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平和得有些软和,像南方的糯米糕。但在刘虻听来,这些话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至少,在他沉没之前,还可以抵挡一阵子,不至于束手就擒。

郑黎明是被程雄一个电话招到办公室的。当时他正和晚报的副总洽谈版面合作事宜。电话里,程雄的声音因为愤怒有些失真,他只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西部代理权丢了;第二,他得立即回公司。郑黎明迅速结束了在晚报的洽谈,开车回到了公司。程雄已经出离愤怒,一阵机关枪似的扫射让刘虻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郑黎明知道,对于程雄而言,这个单子是倾尽全力的。甚至,保密工作做得几乎是草木皆兵。身为副总,郑黎明都没有机会接触这个单子的竞标书。但是,竞标是充满变数的,有时甚至瞬息万变。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抵就是这么个理儿。

程雄已经被丢单子这件事弄得几乎丧失了理智,他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平心而论,尽管他对刘虻并不十分看好,甚至一度认为刘虻是个有些过分精明的人,但是,在天宇这几年,他亲眼看到,刘虻怎样踏踏实实恪尽职守,他的胃已经被酒精彻底伤了,几乎年年春天都疼得上蹿下跳。再想想,刘虻曾经和自己建议过,为了确保这笔业务,是否再适当降低一下报价。当时,他自以为胜券在握,一口回绝了。甚至,他还琢磨这个刘虻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企图。比如,和对方广告部有个私下交易,捞点好处什么的。现在,回头再想,这次竞标失利,自己的一意孤行和盲目自信也是不能回避的因素。作为老板,他不可能自打耳光,这不是程雄的风格,他一向认为,老板就是想着给员工发薪的人,而员工从不用考虑给老板发薪的问题。所以,程雄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老板就是员工的衣食父母。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言语稍稍缓和了一些:“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人家对咱们了如指掌,咱们对对方一无所知。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这对我们很不利。刘虻,”他顿了顿,“你回去仔细再琢磨一下,看看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刘虻感觉自己就像得到大赦的阶下囚,几乎逃窜似的溜了出去。虽然,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脚步也依旧十分从容。广告部走廊里,两个业务员正在吸烟。为了保证办公环境无烟,公司特意在走廊里辟出一个角落,也算是给烟民们的一种过渡。除了应酬喝酒,偶尔吸烟,刘虻平时几乎不动烟火。今天,他的心里焦躁不安,他走过去,要了一支烟,业务员忙不迭给他点上。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想和刘虻开个玩笑,却看到他面色阴沉,也就噤了声,知趣地躲到一边。

刘虻心里很窝囊,不仅因为程雄的痛斥,在社会上滚爬这几年,他深谙一个道理:对话需要讲条件,不要试图和给你发薪的人叫板,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江湖规矩,在公司同样适用。老板就像他喜欢的港式黑帮片里那些呼风唤雨的大哥,掌握着你的命运和个人的升迁。除非你打算另谋出路。他耿耿于怀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敌人是谁?你辨不清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你总像在一个被人设计好的局里。他满腔的怒火没有释放的出口,就像一个找不到对手的集聚了所有力量的拳手,不知道该向何处挥拳。有对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找不到对手,却能感觉到他的的确确存在。

□ 兔子只吃好草,不管窝边还是窝外。

凌晨一点。袁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客厅里的灯一直亮着,这是他俩一直保持的老规矩。夜晚,只要其中一个人单独外出,灯就不会关上。每次,袁满在街角看到屋里的亮光,想到这个城市有一盏灯是为自己亮着,心里就会涌上满满的温情和感动。此刻,她心神不定地摆弄着手机,犹豫再三,她决定给刘虻打个电话。手机已经关机。想起今天竞标失利,袁满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踏实的惶惑:刘虻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她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商场如战场,竞标失利也是寻常事。刘虻是老江湖了,怎么可能连这么点事儿都承受不住呢?袁满在患得患失中,有些不安地等待着。

听见门响动的声音,袁满光着脚就跳下地,噔噔噔,一阵风似的冲到客厅,“你回来了?”语气里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喜和关切。“嗯。”刘虻的声音毫无感情色彩,但脸上却是光耀的幸福,没有袁满意料中的灰暗和颓丧,这让袁满很意外。“看起来心情不错,又泡妞去了?”这原本是句玩笑话,可让袁满惊讶的是,刘虻并没有否认,直言不讳地说:“我不是泡妞,我是真爱上一个妞了。”袁满瞪着眼睛直愣愣看着刘虻,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你不是发烧了吧?”刘虻拿掉袁满的手,“真的,我没开玩笑。”袁满嘴一撇:“切!你除了自己,谁也不爱。”

虽然遭到袁满的奚落,刘虻却没有为自己辩护,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刘虻的反常让袁满确信,这家伙八成是看上哪个妞了。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嘴上就不客气了:“是哪个良家女子掉进你的坑里了?真是不幸啊。”“你认识。”刘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曾可心?不会是这个妞吧?”袁满有些半信半疑地问。刘虻笑了:“真不愧是一个窝里的难兄难弟,品位一样啊。就是她。”虽然心里有了准备,甚至在刘虻说出这件事之前,袁满发现刘虻看曾可心的眼神是微妙的,那种眼神里有些许跳跃的火焰,那种星星点点的火焰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某种向往。“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小子不会这么没出息吧。”袁满的语气里有调侃也有几分醋意。“姐姐,兔子只吃好草,不管窝边,还是窝外。”刘虻说着话,人已经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不聊了,睡觉。”袁满毫无睡意,她紧跟着刘虻进了房间,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你小子良心让狗吃了,重色轻友!”刘虻一头扎在床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走,一起睡啊!”“呸!想得倒美!”袁满丢下这一句,走了。

屋子里霎时平静下来,寂静的夜晚,人的思维格外活跃。至少,刘虻此刻脑子依旧是清晰而活跃的。曾可心的一笑一颦在他眼前闪现,他回味着两人在一起的情景,幸福的甜蜜渗透了他体内的每个分子……

男人在遭遇困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哥们儿,而是心爱的女人。感情就像一汪水,可以抚慰焦躁的心。那天,心情抑郁的刘虻下班就在楼下等着曾可心。曾可心知道代理权丢失后,刘虻遭遇的巨大压力,看他脸色不大对劲,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刘虻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兜风,不知不觉已经驶出了城区,向附近的县城开去。路边茂盛的树木飞快地向后跑,曾可心能感觉到刘虻的不平静。不知过了多久,刘虻终于感觉到累了,他把车停靠在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叹了口气,很自然地伸手把曾可心搂进怀里。曾可心很听话地靠在刘虻的肩上。她的发丝划过刘虻的脸颊,刘虻有点痒痒。他伸手扒拉她的头发,发现曾可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刘虻的心有些燥热,他把头凑向曾可心。曾可心闭上了眼睛,没有躲避。很久了,晚上做梦,刘虻都会想她,心里好像总惦记着什么似的。

天不知何时黑了,窗外的灯光羞涩地看着车厢里情意绵绵的年轻人。曾可心从刘虻的怀里挣扎出来,轻声说:“我饿了。”刘虻搂着她的肩膀说:“想吃啥,你说。”“烧烤,广场那儿有个24小时的烧烤店。”曾可心一副向往的样子。刘虻说了声好,随后就发动车子向广场奔去。烧烤店里,三个一伙五个一帮,吆五喝六的。有几个哥们儿红着脸在拼酒,旁边几个姑娘大呼小叫,豪爽得没有性别。曾可心很老练地点了羊肉串、鸡翅鸡胗、馒头片。“咱们喝点啤酒吧?你把车留在停车场,打车回去,好不?”刘虻用微笑回答了她的提议。曾可心随后就冲着老板喊:“一打纯生啤酒,要冰镇的。”曾可心说话的样子就像个老酒徒。刘虻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笑什么,我从小就喝酒。我三岁爸爸用筷子点白酒喂我,我都不喊辣。我妈妈说我就是个小酒鬼。”曾可心说话时,吐吐舌头,像个顽皮的孩子。

烤串端上来,曾可心用餐巾纸把签子擦干净,再用餐巾纸裹住签子,然后用细碎的牙齿慢慢撕咬着。刘虻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斯文地吃羊肉串,一时竟有些发呆了。“看什么?喝酒啊!”曾可心端着杯子冲他笑,刘虻“咕咚”就是一大口。他没注意,曾可心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那晚,刘虻和曾可心喝得很爽快,从烧烤店出来时,曾可心执意要步行回家。两个人十指相扣,第一次像一对情侣似的走在街上。刘虻厚实的大手把曾可心纤细的手紧紧包裹着,他们一路走着,谁也不说话。曾可心偶尔会歪着头看他一眼,刘虻扭脸看她,她就把头扭过去。借着路灯,刘虻看见小丫头抿着嘴偷偷笑。他不由握紧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他们激情勃发,到了曾可心住处楼下,二人依旧难舍难分。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再见,可两个人就像是长在了一起。曾可心伏在刘虻耳边说:“黄宏小品里的胶水把我们粘在一起了。”

“起床了!要迟到了。”袁满出现在刘虻床边,一把掀开他身上搭的夏凉被,刘虻近似赤裸着的身体瞬时暴露在袁满的视线里。迷迷糊糊的刘虻一下清醒过来,袁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又不是春天,你做啥春梦?”刘虻慌不迭地扯过被子:“我看你才发情呢。大早晨跑到男人房间,掀男人被子,是不是想图谋不轨?”袁满咯咯笑了:“你小时候赖床,你妈是不是掀你被子?我这叫三娘教子。”

下楼时,刘虻想起自己的车还在广场的停车场。袁满载着他去取车,刘虻的头隐隐有些疼,昨夜他辗转反侧,几乎一宿未合眼。但他的心情却很愉悦。爱情,带给人的常常是一种饱满的情绪。袁满能感觉到刘虻的喜悦,她的心从昨夜到此刻,一直都不安宁,总有些心神不定。她说不清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很清楚地发现,自己有些怅然若失。

□ 对于一个靠脑子吃饭的部门,能力,尤其是脑子的智慧是最无声又最有力的武器。

肖晓萌一大早就来了,这些天她住的小区附近在检修管道,到处都在挖沟,大家一见面就打趣:你家那条路又开肠破肚了。也有说的含蓄点的,称之为拉链工程,不管怎样的打趣,出行不方便是不争的事实。为了保证每天能按正常时间打卡,肖晓萌只好每天早晨早起一个小时,赶早班大巴。偶尔塞车,她也会赶在8点30分之前到楼上打卡。有时候,道路通畅,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到公司了。大多时候,她进了办公室,曾可心已经到了。一次,她很感慨地说:“你的精力真旺盛,I服了YOU!”她夸张的表情让曾可心忍俊不禁:“其实,我也是习惯了。大学毕业,我去的那家小公司,恨不得把你上厕所的时间都控制起来。”

自从曾可心策划成功柠檬树广告后,肖晓萌对曾可心格外感激,她原本就是个直肠子,又因为曾可心总算是拿到一个大单子,让她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对曾可心越发亲近。这以后,公司很多单子业务员都喜欢找曾可心,特别让他们满意的是,曾可心脑子活跃,态度友好。再说,大家在一个部门,反正策划费用得在业务单子里抽取,既然自己部门能策划,何必再找策划部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个部门彼此关照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儿。手下的人这么想,刘虻心里却有些不踏实,毕竟各有分工,上次曾可心策划成功柠檬树后,在会上,程雄和郑黎明都不吝赞美之词。尽管秦文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现,甚至散会后,主动和刘虻打招呼:“刘经理,你那儿人才济济,要是哪天策划部人手不够,是不是可以把曾可心借过来呢?你不会舍不得吧?”秦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刘虻仔细琢磨,似乎每一个字都有些玄机。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他去请示郑黎明。郑黎明认为策划部虽然是个独立部门,但有些方案广告部是可以独立完成的。策划部人手不多,加上都是做大单子的,对于小单子,素来不屑。有了曾可心,他们也乐得轻松。至于大笔业务,可以彼此协调。有了郑黎明这话,刘虻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不过,私下开会,他也警告过业务员,做好分内的事儿,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尤其是关于策划,不许胡扯。我们做一些小单子的策划,是为了公司集体利益着想,这样能提高效率。在广告部,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刘虻制定的部门九字规则——管好嘴,跑好腿,做好事。

尽管广告部如此低调,策划部还是有些颜面上的难堪。特别是孟丽丽这样自恃才华过人又生得几分好相貌的女人,对于曾可心的策划,她虽然心里有些赞叹,觉得这个看起来不愠不火多少有些傻呵呵的女孩儿,居然有这样的心思,真是难得。但是,老板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地隆重褒奖,她起先有些不以为然,继而就有些愤恨了。“我们策划拿下的大单子多了,你们何时在会上主动褒奖过?曾可心不过是瞎猫碰个死耗子,偶尔的运气,你们就拿这个不停地说事儿,这不是摆明给我们策划部上眼药嘛!”孟丽丽心里有气,自然和秦文话里话外透露出这样的意思。秦文不动声色,好言安抚。“谁不知道你丽丽是金牌策划,广告部就是小打小闹,咱们也能轻松点儿,何必给自己揽那些费力不挣钱的活儿呢?”孟丽丽却并不领情,“经理,话不能这么说。公司就是一部机器,咱这些部门都各司其职,怎么来了个曾可心,就坏了规矩?以后像她这样的人多了,谁想在哪个部门插一杠子就插一杠子,这还不乱套?!”孟丽丽说得义愤填膺,秦文心里有些不耐烦,除了策划点子多,这个女人的心眼也太多。一个心眼多的女人常常会让男人不堪忍受。即使是作为上级,秦文一看到她,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虽说心里不耐烦,脸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孟丽丽的话在秦文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波澜的,在天宇,他是很强势的一个部门经理,一般的员工,即使不是他的属下,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他平时话很少,也极少和人开玩笑,偶尔和同级的几个部门经理在一起,也大多是有事论事无事走人。应酬时,他也是比较另类的一个,喜欢喝的酒才喝,不喜欢的即使是程雄,他也不买账。程雄一次和郑黎明抱怨:“这家伙,倔得像头驴。”郑黎明笑着打圆场:“有才华的人都是有个性的,尤其是年轻人,所谓年轻气盛。他是个做事的人,不善于交际。要是每天周旋在酒场上,估计他的心也就散了。”谁也不能否认秦文的才华和他的管理有方。策划部个个都是人尖儿,在他来之前,策划部已经换了三任经理,秦文是程雄在人力资源部从人才市场拿回的资料里发现的。当时,秦文刚从外省一家公司辞职。大学毕业后,秦文和妻子一直在外地发展,工作六年后,妻子身怀有孕,且双方父母年龄也见长,所以他们就一同回到了青城市老家。程雄看到秦文的简历,当下就亲自给秦文打电话,约他来谈谈。和秦文交谈不过十分钟,程雄就决定请他加盟天宇。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见多了形形色色各类型的人,程雄和秦文交谈中,就大致摸清了秦文的脾气。像秦文这种才气过人又有几分清高的人,更注重细节的考量。他亲自打电话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邀请秦文加盟公司,让秦文一定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之情。更何况,天宇的经济实力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同类公司的前三位。不出程雄所料,秦文果然很意外,继而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一直沉静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种笑容在程雄看来,更多的是对自己能力的自负。这让程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也稍稍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失望。秦文主管策划部后,这个混乱的部门几乎一夜之间就旧貌换新颜,有条不紊,就连最令人头疼的孟丽丽也对秦文俯首帖耳,很是恭敬。这让程雄有些意外,他私下了解过,也没什么保密的绝招,大家对秦文的评价就几个字:能力强,几乎能搞定所有令人头疼的单子。对于一个靠脑子吃饭的部门,能力,尤其是脑子的智慧是最无声又最有力的武器。秦文最让人震撼的一个举措就是:在策划部就得按制度做事,谁要是觉得呆在这里不舒服,可以另谋高就。秦文这么说也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上任,就有人拿了一个做得有些吃力的单子请他指点。话说得客气,那份挑衅也是显而易见的。秦文毫不含糊,不过一上午的时间,策划方案全部出笼,执行措施和细节的设置都谨慎严密,没有一丝疏漏。这下,所有的人对秦文恭敬有加,他们明白了一个事实:这是个懂业务有能力的人,弄不好,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秦文的严厉和苛刻在公司是出了名的,或者正是他的苛刻和力求完美的策划,才让天宇在数次策划中别出心裁,赢得了不少好口碑。但对属下,秦文也是爱护有加,甚至一度为了给部门争取0.5%的提成,和程雄争锋相对,不肯让步。程雄和郑黎明气急败坏地抱怨:“我要的是策划部经理,又不是工会主席。”和老板谈钱,这是个很致命的走钢丝的举动,但是,秦文增加提成的提议又是合情合理的。“具体的工作是他做,合理的报酬才能激发员工旺盛的斗志和凝聚力。”郑黎明说得有些文绉绉,程雄听得却很明白,他有些愤恨地说:“都只打自己的小算盘,也不想想,这么大一家公司,想要正常地维持哪一处不要钱?”话虽如此,在郑黎明的斡旋下,程雄终于答应,增加了策划部0.4%的提成。

□ 部门经理的斗争不会很直白,但绵里藏针,处处都是潜藏的玄机。

周一上午9点,天宇部门经理例会。10月份,一年过去了大半,又到了公司为下一年作筹备的阶段。而各项奖励评选也到了报审的阶段。“我个人更喜欢把天宇看作一个大家庭,把每一位员工当做家庭成员,我们鼓励员工能踏实地长期地为公司服务,除了以往针对不同的部门以不同形式给予表彰和奖励外,今年开始,公司将不限于对‘业务状元’、优秀员工、服务之星等荣誉员工的评选和奖励。在公司作出突出贡献的员工,将给予‘总经理基金奖励’,奖励形式不限于颁发荣誉证书、奖金、奖品,公司还要出资安排在职进修、培训、外出交流学习。”程雄声若洪钟,会议室里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他掷地有声极具蛊惑力的言辞。他喜欢模仿一些大人物,比如,挥手,他自感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再比如,他喜欢说话时,目光凛然地扫视每一个人,每当这时,他就有种纵横四海领袖的自豪感。

几个部门经理对这个消息,没有太多的意外或是欣喜。所谓的基金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奖励,这远没有加薪让人欢欣鼓舞。加薪是每月都有的实惠,而奖励不过是12个月一次,况且,做得好给予奖励本来也是应得的。当然这些话,大家都心照不宣,为了给老板面子,也附和着露出了一丝笑模样。例会大都是汇报部门情况,今天,会议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因为程雄宣布奖励基金的问题。各项日常工作的汇报就依次往后推。秦文站起来时,面色平静,语速不紧不慢,但刘虻听着,有些不自在了,他的目光落在郑黎明脸上,郑黎明面色平静,听得很专注。

“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所谓各司其职才能各尽其能。当然,有一些特例是可以有一些特别处理方式的。不过,作为日常的工作,广告部的一些业务都自行策划,已经影响到了策划部的士气。”秦文显然事前已经作了一些准备,他几乎把近期广告部的一些单子都收罗起来,让刘虻没有想到的是,有两笔居然是很重要的大客户,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些家伙,不知道轻重,看来这回,两个部门的疙瘩算结下了。秦文的话不无道理,这样的场合,刘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也是为了减轻策划部的负担,一些小单子就交由曾可心承担策划了。至于那两个大客户,估计是他们前期不摸底,没有交由策划部。我会给策划部一个说法的。”两个人的态度都很温和,但,心里都有些窝火。

程雄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他一向喜欢看历史书,以史看今,获益匪浅。部门经理的斗争不会很直白,但绵里藏针,处处都是潜藏的玄机。比如此刻,其实就是刘虻在和秦文斗智斗勇。制衡术,程雄觉得这是掌控公司这部机器正常运转又不会因为任何一个部门一家独大而被牵制。所谓店大欺客,奴大欺主也是常情。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合适,但是大道相通。曾可心做出那个策划案时,他的确很欣喜,这种欣喜一是因为每个老板都希望自己手下的员工一专多能,最好是多面手,当然,要是万能胶更好,哪儿缺粘哪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策划部多少让他觉得头疼,上次因为提成,秦文已经显露出某种不安定的因素,他虽然勉强答应了增加提成的提议,但心里一直很不舒服,就像一根刺扎在某个敏感的神经上,每每遇到一些相关情况或是看到某个人,就会情不自禁想起来。曾可心这匹黑马异军突起,程雄就在琢磨,或许这个女孩儿是个最佳的替补选手。而曾可心在广告部的策划能力日益得到认可,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其实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广告部、策划部,这两个核心部门,一直是他最为看重也最不放心的部门。尤其是这两个当家的,刘虻和袁满的关系太过密切,袁满是个老江湖,要是这俩人有些什么猫腻,真是让他头疼的事儿;秦文,恃才狂妄,骨子里长刺。而眼下,或者就是让他们彼此保持距离又不能离开自己这个轴心的好机会。

“广告部承担一部分策划,事前我和郑总也通过气,我们觉得这样有助于广告部人员高效运转,也确实减轻了策划部一部分压力。当然,按照规定,策划部是有一定比例的提成作为奖励的,虽然广告部做了策划,但这是本部门的事儿,这提成自然不能抽取,依我看,就按加班算。这样,也算公平合理。”刘虻和秦文谁也没再吱声,刘虻在心里暗暗为曾可心抱屈:这样一来,她辛辛苦苦做的策划,一笔下来,也不过区区300元左右的补助。要知道,为了做好策划,她常常带回家加班,一做就是大半夜。一个策划做下来,她常常得恶补,一睡就是一天。刘虻想据理力争,可是他忽然有了顾虑,他和曾可心的关系是纸包不住火,他现在为曾可心争取一些利益,将来可能就会授人口舌。在公司,办公室恋情一般没有人过度追究,不提倡,不干预。这是老总的态度。他和曾可心,毕竟是上下级,关系的微妙,就像是火炉,挨得近了,会被灼伤;离得远了,又感受不到那份传递出的热情。犹豫的瞬间,郑黎明说话了。“我个人觉得,大单子还是交由策划部,小单子按业务量的大小,给予一定补助吧。”对于这个提议,程雄微微皱了一下眉,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刘虻一下轻松了许多。

散会时,程雄招呼郑黎明到他办公室。“郑兄,你觉得这个曾可心咋样?”“是个好苗子,人肯干,脑子也活跃,挺踏实的一个年轻人,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也不多。”郑黎明毫不掩饰自己对曾可心的赞赏。程雄狡黠地盯着郑黎明,他若有所思地玩笑似的问:“老兄,真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想法?”郑黎明愣了一下,“其他想法?”继而恍然大悟,“你误会了。她和我女儿年龄差不多,我绝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孩子动什么心思!”郑黎明有些动怒,他的脸因为激愤有些涨红,这让程雄很意外。郑黎明几乎从来不发火,虽然他很欣赏郑黎明的管理能力,但有时候他会在心里对郑黎明生出几分怀疑的不屑:这样一个温吞的人怎么可能曾经也是掌控一家公司的老板?也难怪会被人吞并,一个这么软弱的老板,在强势的竞争对手面前,毫无优势可言。他没想到,郑黎明会因为一个女员工心生不悦,他自我解嘲地干笑两声:“开句玩笑,老兄别见怪。”郑黎明嘴上没说什么,但程雄的疑问,让郑黎明第一次审视自己。像他这样的年龄,很多事已经不会轻易去评价或是珍藏。每次看到生气勃勃的曾可心,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女儿的模样,心里涌出像奶茶一样浓密的温情。“我一直在琢磨,这个曾可心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调整到更适合她的岗位。”程雄的目光投向窗外,脑子却急速运转着,他知道,夜长梦多,曾可心必须有个合适的位置。他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他决定破格让曾可心暂时代理人力资源部经理。

□ 只耕耘不问收获,老板往往更中意这样的员工。

程雄的提议让郑黎明十分意外,毕竟在一个公司,升职是有硬性规定的。在天宇,即使是换岗,也有严格的程序和制度,更何况是从另一个部门升职一个员工。郑黎明斟酌着字眼有些担心地问:“这是不是不大合适?曾可心毕竟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应付一个部门的运转。我个人觉得,她更适合策划部的工作。”程雄颇有信心地说:“给机会让她尝试一下,一来,人力资源部需要有人管理;二来,曾可心初生牛犊不怕虎,顾虑小,能做事儿。”话说得冠冕堂皇,程雄心里却还有另一番心思。曾可心来公司不久,但她的成绩有目共睹,最让程雄满意的是,她策划了那么成功的柠檬树案子,却只字未提报酬。事后,也只是给了她一个红包,不过一千元。这段时间,她更是一连接了好几个单子,每一个都策划得很有特点。按照公司的规定,曾可心也算是有特殊成绩的,可以申请加薪。郑黎明曾经委婉地提过,但既然当事人都没有这种意愿,程雄就一直佯作不知情。只耕耘不问收获,老板往往更中意这样的员工。

高天辞职后,人力资源部经理一职一直空缺。在这个掌管人事大权的部门有两个人在暗中较劲。一个是现任副总李志文,另一个是王梅。按照通常的升职程序,没有特别的情况,李志文转正是理所应当的。说起来,王梅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但是,她在这个部门算是元老级人物。其中缘由自然和她的家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梅的公公在税务系统是个有影响力的人物。王梅在公司素来我行我素,碍于其家庭的势力,即便是程雄也睁只眼闭只眼。上周王梅公公退休了,本来以为她的靠山倒了,可是她的大姑姐又升任主管业务的开发区一把手,这可是直接管理天宇公司的。有了这层关系,她对于人力资源部经理一职虎视眈眈自然是意料中的事。这两个人,论能力,李志文远胜于王梅,何况李志文还是天宇业务量最大的一家客户介绍来的,什么关系人家不说,程雄也不好过多追问。论工作能力为人处世,李志文都是绝佳的经理人选,但王梅的背景却是程雄十分忌惮的。这件事,他和郑黎明左右思量,始终没有作出决断。就在他被这个人事安排搞得焦头烂额之际,曾可心让事情有了柳暗花明的转机。任用这个既无背景又没有多少资历的女孩子,既可以暂时缓解人力资源部无人管理的局面,同时也可以巧妙规避李王之间的矛盾。对于曾可心,程雄并没有多少期望值,只要她能让人力资源部维持正常运转就行。安定一段时间,人员可以再行调整。为了避免其他人牵扯到薪酬等这些敏感的问题,曾可心的薪酬暂时核定为主管级别。

郑黎明虽然不清楚程雄的真实意图,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人力资源部人事复杂,盘根错节,绝不是曾可心这样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孩儿能应付得了的。程雄一意孤行,执意提升曾可心,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盘棋呢?程雄是个很强势的老板,他作出的决定一般很难更改。和他共事这几年,郑黎明一般都避其锋芒,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做过老板,经历过大起大落,郑黎明的心越来越平和,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角色。何况,到现在,程雄对于自己也未必是完全信任的。当日,争夺西部代理权,刘虻都是直接向程雄汇报。尽管失利后,程雄私下曾经和郑黎明推心置腹沟通过:“老兄,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你的事儿太多。再说,我们的岁数越来越大,得让年轻人多闯闯。看起来,刘虻还是不能单独挑大梁,是我太心急了。以后,咱们兄弟还得精诚合作啊,老兄你还得多受累。”程雄满脸真诚,甚至在他的眼神里郑黎明能看到某种肝胆相照的情意。郑黎明不动声色,接过了话头:“程总,你客气了。在商言商,你作为老板,公司的运营有自己的考虑是正常的。我不会有什么想法。”话虽如此,郑黎明心里却很清楚:程雄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信任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笔单子觊觎的人太多。郑黎明家乡也来了几家公司,其中一家公司派来的就是郑黎明过去的属下。属下以叙旧为名邀请郑黎明吃饭,被他婉言推掉了。敏感时期,郑黎明不想落人口实,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是有前车之鉴的。这些,郑黎明并没有和程雄提及。与老板相处,你必须把握好一个度,尤其是像他这样曾经也是老板的副手。过分生疏,会让老板心生罅隙:这个人是不是与我离心离德?走得过分亲近,又会让老板如坐针毡:好像他是透明的,总有人贴身窥视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这是郑黎明在自己的公司最后一次酒宴上,语重心长对几位老部下说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郑黎明的底线是,在能容忍的基础上学会妥协,但绝不违背自己的良知。“这个提议征求一下曾可心的意见吧。毕竟,她经验不足,我们也不能给她太大的担子,年轻人需要一个成熟的过程。”

程雄回答得也干脆:“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吧。刘虻虽然是她的上司,不过,这件事在没公布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影响工作,也免得有人借机生事。你知道,一提人力资源部,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程雄自嘲地笑笑。郑黎明清楚,这是程雄故意把这个难题推给了自己,在公司制度里有明文规定:公司有权根据组织结构调整和业务发展需要,重新对员工委派或调换不同的岗位和职务。由公司指派的岗位变动与本人协商后执行,如本人不同意,可协商或解除劳动合同。这意味着,公司可以藉此解除不服从安排的员工的用工合同。程雄还是推心置腹的满脸诚恳,他甚至双手抱拳:“郑兄,全靠你了。你知道,这个人事安排有多重要。惦记的人太多,我有点险中求胜,火中取栗。这一步怎么走,就看你的了。”郑黎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曾可心可是个策划人才。去人力资源部,有点可惜了她的才华。”“这也简单,只要她自己愿意,我们可以特事特办,给她一个特殊政策,只要完成人力资源部的日常工作,她可以继续搞策划。我们只是多给她一些机会,你不也说,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多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就像曾可心,要不是你老兄慧眼识珠,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策划能力那么强吧。”程雄回答得滴水不露。郑黎明暗叹:这个程雄,真是精明啊!

接到郑黎明的电话,曾可心暗自嘀咕:郑总怎么单独召见自己呢?敲门走进郑黎明办公室,曾可心看到郑黎明正在洗茶,他只爱喝茶,而且大多时候只喝一种茶——铁观音,这在公司是众人皆知的。手绘青花陶瓷茶具,郑黎明更是钟爱有加。据说一次,有朋友送他一套价格不菲的黄花梨茶具,他都不肯替换掉这套茶具。程雄有一次曾问这茶具有何玄机?郑黎明笑道:“在别人,可能不值分文;在我,那就是无价之宝。我女儿上大学时打工挣的第一笔钱,就给我买了这套茶具。”郑黎明招呼曾可心坐下,很随意地问:“爱喝茶吗?”“不爱,我爱喝可乐,我爸爸老批我,说那些有色素的水把身体都喝坏了。”曾可心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生动。郑黎明不由脱口说道:“可心,你真像我女儿,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她经常批判我说,你就是个封建余孽。”气氛轻松下来,曾可心的话也多了起来。“不过,我知道铁观音的功效,清心明目、杀菌消炎、延缓衰老,还能消血脂、降低胆固醇……”郑黎明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呵呵,我家也有个封建余孽呢。”曾可心顽皮地吐吐舌头。“我爸爸还训练过我冲茶呢,好像是备茶、赏茶、置茶、冲泡、奉茶、品茶、续水、收具。不过,我总是心不在焉,我爸爸说,算了,你这么不敬茶不懂茶,真是暴殄天物。”说话间,茶已经冲泡好了,郑黎明说:“品品吧,比你的色素水有味道。”曾可心捧着茶杯,清香扑鼻,茶色清亮。她小口尝了一下,品了品,真是满口生香,她不由赞叹:“呀,真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