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英雄
“时间过了多久？”
睁开眼睛，随口问道。
站在她身边的是月。
这幼年白精灵也是她目前唯一允许在她冥想中接近自己的人。
虽然灵魂契约能够在掌控者动念之下瞬间摧毁被掌控者的灵魂，却会在签订者死亡时解除。
被掌控者到时只会灵魂受创而已，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所以比起新加入的十几只高等亡灵，夜月更信任她。
“大概三刻钟。”
“几乎比得上八小时的冥想效果。”
感受着充盈的魔力，夜月估算道。
“虽然我的施法能力与魔力水平依旧没有回复到超凡阶，但这内力与格斗水准却提升得很快，大概也已经是个宗师阶了吧。”
——————————————
想东西有些走神，夜月此时才注意到白精灵幼女月的眼睛快闭上了，身体也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原来月在黑巫师打坐的时候一直在守护着她，替她戒备着四周。
精灵幼女其实早就到极限了，此时只是凭着意志在撑。
虽然冥想中的夜月随时能够觉察到危险临近并醒来，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印象更好了。
“睡一会儿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
依旧像咒语一样，月听话地入睡了。
黑巫师开始检查身上的衣物。
除了沾了些恶臭的血污碎肉，身上所有的物品全部什么损伤都没有，包括她以为会因为过度斩击而损坏的匕首——那来自那个盗贼的精美匕首不但毫无磨损，而且依旧锋利异常。
“果然奇异。看来一个偷盗一辈子的人就是再倒霉也总是能偷到点好东西的。”
虽不知这件东西的出处，不过看起来的确算宝物。
——————————————————————
“等她醒了，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算是暂避锋芒吧。”
那些强大的亡灵明显是在自己一开始前进的方向有所布置，却又大概因为觉察到了自己的而没有进行全力的攻击。
甚至到目前为止的拦截都只是警告意味而已。
那么大概在自己知情识趣地主动退却的时候，这伙儿人估计就不会追着来找麻烦了。
事实也的确如夜月所料。
浓雾与铅云下的空间，时间变得很难测算。
几个月过去了，转换了进攻方向之后，那种无法被抢夺控制权的尸群没有再出现。
也因此，夜月的搜集手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她毫不停歇地扫荡了几十处高等亡灵的据点。
这些据点的亡灵其实实力颇强，几乎任何一处都有反杀夜月的实力。
但因前世夜月的黑魔禁咒的作用，亡灵们抵抗得并不激烈，有些甚至远远地就主动投奔了过来。
它们虽然有着高度的智慧，却完全无法控制地对那个美丽的女性黑巫师产生了强烈的敬畏与莫名其妙的忠诚心。
夜月死亡时牺牲自己与大量高等亡灵施展的亡灵天幕简直就是个超级作弊器，不管是在这里产生还是后迁来的亡灵，在这里进阶的速度都要快很多，但同时好像被下了服从的种子一样，再强大的能够割据一方互相征伐几十年的高等亡灵。只要被夜月盯上，就根本逃不掉，只能带着莫名其妙的轻松喜悦感与亲切感乖乖地签订契约。
能够全力抵抗的亡灵反倒是异类，比如打到现在只有一个名叫艾德莱德的宗师阶巫妖抵抗到了最后。
可惜此时带路党已经增长到了近百个，夜月带着它们裹挟着上万低等亡灵，将这只大巫妖布满了魔法陷阱与各色结界的法师塔团团围住，只用半天功夫就推为了平地。
还颇收获了几只擅长军团控制的巫妖和女妖。
据手下亡灵反馈，这只大巫妖仅以身免，带着命匣逃走了，去投奔了另一只可能叫做波尔的巫妖头子。
但夜月没有兴趣管他，而是调转队伍，扩充了更多的低等亡灵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她最开始的目标——黑城堡而去。
虽然不能直接确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伙儿让自己暂时退却的亡灵就在那里。
————————————————————
“该是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回来吧？或者是压根没想到我会回来？毕竟一百多年来这些亡灵除了少数有仇的以外，都只是各自找个据点待着混日子。”
特别的尸群再次出现，甚至规模庞大了数倍。
但对夜月来说已经明显不够看了。
她随手集合自己手下擅长军团控制的巫妖与女妖，指挥着数万亡灵大军直线碾过，将对方化为齑粉。
很快，夜月亡灵大军的先锋已经快要抵达过去死亡荒野的心脏——黑城堡。
————————————————————
面对绝对不利的战况，对方既没有投降也没有逃走。
城堡前的荒野上，也聚集起了数千低等亡灵。
两支亡灵大军就这么隔着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各自摆开，夜月的命令以灵魂波动的形式飞快地扩散开去，低等亡灵们摆开包围的阵型，遥遥将摆出防御圆阵的黑城堡亡灵军围了起来。
这时，对方队伍的最前方，五个死气冲天的显眼异常的高等亡灵走了出来——一个巫妖、一个黑骑士、一个女妖、一个黑武士和一个骷髅射手。
就其外放的魔力威压看来，这五只亡灵似乎都已经达到超凡阶以上的实力，因为在夜月的精神力感知中，这五个亡灵就是五团魔力凝结成的强大暴风团，在场的数万亡灵的死气也遮不住他们——就好像数万萤火虫中围着五团巨大的篝火一样。
这种外放的魔力漩涡摆明了就是一种示威：“阁下一不小心也许会被反杀的样子。真要打吗？还是早早退去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但夜月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以至于几乎忽视了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
那是她怎么也无法忽视的东西——骷髅射手的手上的弓，一把绿光缭绕的精致长弓。
弓如翡翠、又似某种树木的枝干，有着浓郁到近乎溢出的自然学派魔法能量，和周围的一片死气完全不搭。
好熟悉的弓。
黑巫师想起了前世死时的画面，其他的东西都模糊了，只有一样东西怎么都无法忘记——那迎面而来的绿芒。
那快到无法闪躲，强到无法抵御的绿芒。
——————————————————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为何理应无法产生能够威胁自己的亡灵的死亡荒野，居然会出现实力几乎碾压自己的亡灵。
只因为他们死时就拥有着至少超凡阶的实力。
“难怪……”
黑巫师忽然对对面的五个亡灵施展了传音魔法。
“真是讽刺啊，圣光帝国的五英雄居然成了亡灵的头目。”
黑巫师的话明显起了效果，五个亡灵明显没有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动摇，黑武士甚至出声问道：“你……是怎么……”
黑巫师没有搭话，她分出一支上万亡灵的大军，并忽然开始进攻。
这也打断了这五个亡灵的发问过程，他们似乎打算采取某种行动。
但夜月的行动更快。
亡灵大军的行动只是幌子而已，她真正的目的是直接攻击对方的首脑。
第一个目标是骷髅弓箭手，黑巫师采取的方法是悄悄发动精神力去直接控制它的身体——因为骷髅没有肌肉也没有脑，能行动其实全是附身骷髅的亡灵的精神力的作用。
在这片亡灵天幕作弊器下，黑巫师有着天然的优势，以前世的经验和强大的精神力，绝对有机会将那弓箭手的骷髅身体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果然，对方猝不及防，被瞬间夺取了身体。
但反抗是如此剧烈，对方的精神力的反扑差一点将身体又夺回去。
但黑巫师马上拼上了全部力量，对方终于被压制。
一击成功。
几个亡灵似乎都有所察觉，女妖还转身向弓箭手看了一眼。
但根本没用，忽然一道绿光闪过，女妖被射穿了。
这道光快到无法闪躲，强到无法抵御。
绿芒不但洞穿了女妖，还蒸发掉了波及到的低等亡灵。
甚至清出一条直直的“通道”，驱散沿途的雾气，消失于目不可及的远方。
剩下三亡灵惊讶的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射箭的弓箭手。
目的已经达到，黑巫师命令大军继续缓缓前进，接着，她对这几个惊讶的亡灵问道：“投降吧，你们不怕‘森林之光’吗？”
五亡灵头目其实和夜月打的是同一个主意，他们之所以没有避夜月的锋芒，一是虽然觉察到夜月身上有古怪，却不知道对方禁咒作弊器在身，对他们形成强烈的克制。二是五人有神器“森林之光”在手，就算打起来也有把握直接射死夜月取得胜利。
已经被团团围住又被神器威胁的三亡灵头子看似已经走投无路。
他们并不知道夜月其实也并没有稳操胜券。
她已经无法控制骷髅弓箭手再射一箭，因为这个骷髅的精神力极其强大，便是夜月受了禁咒作弊器加持的亡灵操控术也没法完全控制它。
实际上这个弓箭手处于随时脱离掌握并反过来给她一箭的状态，使得夜月亦有点投鼠忌器。
不过，这一点包括被控制的骷髅弓箭手本人在内的几个亡灵头子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感觉到了对那位黑巫师的好感、敬畏和膜拜的冲动。
虽然他们还能够抵御这种冲动，但却越发觉得对方的任何条件都是那么地合理。
“条件呢？”
短暂的沉默后，黑骑士接口问道。
“我要这片领地和你们的所有亡灵，而你们也要留下来侍奉我十年。”
这是一个相当过分的要求。
神器的威胁还在，而且从对方的灵魂波动与骷髅弓箭手能够抵御她的亡灵法术看来，这几个大亡灵每一个都能够杀自己。
所以她几乎是在作死。
但她就是要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若是露出一点心里没底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必将迎来一场不一定能打赢的苦战。
————————————
“我们能得到什么？”
搭话的还是黑骑士。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到时可以活着离开。”
“……”
——沉默是什么意思？他们这是要鱼死网破了吗？
——看来筹码不够，而前世的禁咒对他们产生的臣服效果也不足以压垮他们的意志。
——所以，给点好处吧。
“而且，如果你们有足够的价值……”
夜月看着对方五人和他们队伍中的各色虽然做出戒备姿态却明显困惑于自己对对面那黑巫师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与敬畏、只想顺势臣服膜拜的高等亡灵，缓缓道：“我可以让你们复活。”
“你是说……复活？”
沉默一瞬间便被打破了，搭话的是黑骑士。
——他好像非常有兴趣。
果然是只做了一百多年亡灵的年轻人，果然还没有被磨灭掉身为生物时的欲望。
而另外几人也产生了动摇。
——可能成了。
“快点做决定吧。虽然那个女妖被射中后强忍着不出声，但被‘森林之光’那自然之力射中的亡灵都会受到灵魂被净化灼烧的巨大痛苦，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指了指自己的大军与“森林之光”，黑巫师接着说着大话：“我虽然有兴趣收下你们作为我稀有的收藏品，但也不介意把你们彻底消灭。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
三亡灵似有分歧，但黑骑士最先答道：“我麦特·欧，答应你的条件。”
另外两个亡灵沉默不语，但它们的军队却失去了控制，开始游荡起来。
是日，黑巫师几乎兵不血刃占领了黑城堡，大获全胜。
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的月，那双美丽的宝蓝色眼睛似乎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