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以群分
“如茜，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有什么要求？说出来，皇兄定然应允。”
一盘棋下完，瑞安帝笑呵呵的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盒，起身冲十六公主说道。
十六公主迟疑了一下，笑着摇头，“晌午已经收到皇兄的赏赐了，如茜很喜欢，谢谢皇兄。”
瑞安帝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宁山伯世子，笑了笑，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目光却从十六公主身后那些女孩儿们身上掠过。
这时，与瑞安帝下棋的那男子分好了棋，盖好棋盒盖子后站起了身，一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落在人群后的方如萱。
眼睛里闪过了一抹亮光，男子的唇边，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瑞安帝。
“怎么，你们认识？”
瑞安帝一边挥手示意十六公主带着众位小姐们进凉亭来坐，一边回头问道。
与瑞安帝下棋的这男子，是安远侯世子宋骞，内阁大学士宋中正的孙子，也是皇后嫡亲的外甥。
宋骞注意到方如萱的时候，方如萱自然也看到了宋骞。
他就是元宵灯会上，取笑过方如萱，后来又和方如萱猜中同一个灯谜的那个男子。
脸颊滚热，方如萱甚至能感觉到，身边有几束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她低垂着头，故作茫然不知的跟在人群后走到了凉亭的另一端。
听了宋骞的话，瑞安帝再笑起来，便有些不怀好意。
皇后是宋骞的姑姑，瑞安帝便是他的姑父，可宋骞为人老成，说话做事丝毫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和瑞安帝在一起时，两人除过君臣关系，到更似兄弟一般，所以，瑞安帝很乐意看宋骞的笑话。
“圣上政务繁重……”
宋骞的话刚出口，瑞安帝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再不打趣他。
回过头看着一直未说话的宁山伯世子，瑞安帝笑道：“子轩，小的时候，你和如茜不是最爱一起玩吗？怎么去边关几年，倒生分了？今儿她可是寿星，你没有礼物便罢了，连句贺词都不说吗？”
宁山伯是京城一众勋贵中唯一与皇宫没有关系的，他的爵位，是这么多年镇守边关，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得来的。
宁山伯世子白子轩今年十八岁，可他从十岁起便跟在父亲安远侯身边，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副将，在边关，将士们只论军功不看爵位，都称他一句“少将军”。
打从方如茜进了凉亭，白子轩便一直未开过口，这会儿瑞安帝指出来，两个人顿时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方如萱，也知晓十六公主心仪的是谁了。
“微臣……”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子轩向前一步，抱拳恭贺道：“微臣恭贺公主生辰大喜，愿公主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十六公主娇羞欣喜的表情，在听到白子轩那声“微臣”后，渐渐的冷了下来。
“白世子有礼了。”
轻声答完，十六公主表情木然的落了座。
白子轩转身，回到了瑞安帝身侧。
两人像是陌生的公主与外男，客气而疏离，少时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像是从来没有过。
瑞安帝似是也觉察出有些不对了，转移着话题问十六公主，“你们刚从御花园过来，桃花开的正好把？”
十六公主侧着头看着已经消融的水面，其余的一众女孩儿又不敢擅自开口，凉亭里一阵静谧，还是瑞安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反应快，笑着答道：“万岁爷，奴才方才去请公主的时候，小姐们正在桃林里捉迷藏呢。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小姐们在林子里追逐嬉闹，那场景，别提多美了……”
瑞安帝看了小太监一眼，大笑着：“小兔崽子，越来越伶俐了，说的好，赏……”
伴随着小太监欢喜的谢赏声，瑞安帝看了十六公主和身边的几个人道：“走吧，赏桃花去……”
一群人乌泱泱的朝御花园而去，远远落在瑞安帝等人身后的小姐们，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那几个年轻人来，其中，话题大都是围绕着宁山伯世子白子轩，和安远侯世子宋骞。
一时间，相府公子邱然和苏府公子苏澄，倒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到了桃林边，瑞安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随意，便起身朝前去了，身后，白子轩几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女孩儿们也不好太没规矩，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说着话，远远的跟随着瑞安帝等人的脚步。
没一会儿，十六公主便落在了人后。
陪在她身边的，依旧是方如萱。
“茜姐姐不必介怀，如萱倒觉得，白世子更加稳重知礼了。”
方如萱柔声说道。
没好气的瞪了方如萱一眼，十六公主迁怒的说道：“我为什么要介怀？我与他有什么关系，要介怀这些？再说了，他是不是稳重，是不是知礼，与我有何关系？”
怨怼的话脱口而出，十六公主一脸后悔的顿住了口，有些惴惴的拉住方如萱的袖子，“如萱，我，我不是对你，你别生气。”
这样的十六公主，身上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气势，反而像个乖巧可人的妹妹，方如萱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自家姐妹，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倒觉得很高兴呢。”
“高兴？”
十六公主一脸不解。
“茜姐姐没和旁人发火，说明，把我当自己人了啊？”
方如萱眨着眼睛道。
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方如茜深以为然的点着头，亲热的拉着方如萱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和她说着幼时的事。
果然如方如萱猜想的一般无二，小时候的十六公主，常跟在白子轩身后玩，白子轩十岁之后便跟着父亲去了边关，一别八年，如今再与十六公主相见，便生疏了几分。
面上的表情从欢喜到娇羞，再慢慢的冷下来，十六公主回头看着桃林深处那几个深色的背影，面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少女的心事，最是纯净无暇，沾不得一点瑕疵，方如萱知晓这个道理，自然劝的小心翼翼。
没一会儿，依旧是方才来请的那个小太监，笑嘻嘻的过来说道：“公主，皇上找您呢，说一个转身儿您就没人了。”
十六公主叹了口气，牵着方如萱朝人群的方向去了。
虽然男女有别，可有瑞安帝在，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众人便没了那么多的忌讳，方如萱和十六公主到的时候，便见一众男女已经混杂在一起嬉笑说话，不似方才那么泾渭分明了。
十六公主视若无睹，笑盈盈的走到瑞安帝身边，俏皮的说道：“皇兄方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愣了一下，瑞安帝想起来了，刚才自己许了十六公主一个愿。
目光从白子轩身上一闪而过，瑞安帝哈哈大笑，“今日你是寿星老，再说了，皇兄是天子，君无戏言，自然是作数的。”
“皇兄赏我一个宫牌可好？我想给如萱，许她随时进宫。”
十六公主看了方如萱一眼，一脸祈求的看向瑞安帝。
没想到她的生辰要求这么简单，而且还跟自己心里所想完全不同，瑞安帝有些小小的失望，回头唤着那小太监道：“小陆子……”
“是，奴才遵命，立马去办。”
小陆子点头应允。
桃花灼灼，梨花素净，面前的一众女孩儿们又明艳动人，良辰美景，自是不能辜负，在桃林里走了一圈，瑞安帝便有了些兴致，诗兴大发。
小陆子唤了人取出了笔墨纸砚，白子轩等人便都按着要求赋诗一首，还有那抓住机会表现的小姐，也都大着胆子准备起来。
看着围在白子轩身边看他写诗的那几位小姐，再看白子轩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和煦表情，十六公主深吸了口气，回头看着方如萱道：“如萱，这段日子，我可能心情不大好，你常进宫来陪我，好不好？”
这样坦率的十六公主，方如萱心里十分喜欢，哪有不乐意的？
方如萱忙不迭的点头。
“宋世子的字，是仿了前朝的吴真居士吧？洒脱豪迈，颇有气势呢，真好看……”
宋骞身后，方如玉柔声说道。
轻挑眉头，宋骞点了点头，“方二小姐好眼力。”
得到了夸奖，又见他知晓自己在祁王府的排行，方如玉的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
“吴真的字和柳大家的字十分相仿，不是熟悉的人，未必瞧得真切。既然方二小姐看得出，可见也是临摹过的。”
宋骞写完自己的诗，顺手将手中的狼毫递了过去。
“那如玉献丑了。”
接过毛笔，感受着笔杆上带着的微微余温，方如玉的心，顿时如小鹿乱撞。
强自镇定下来写完一副字，想着自己辛苦这半个月总算没白费，方如玉长出了一口气，再抬眼，却见身边早已没了宋骞的身影，而那人，却步履稳健的朝方如萱和十六公主去了。
“喂，你好没礼貌，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今日见面，你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宋骞一脸挑剔的看着方如萱道。
方如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抬眼，却正对上十六公主有些好奇的目光，还没等她回答，宋骞身后，传来了方如玉娇柔的声音：“宋世子和我六妹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