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芭蕉水
“死者女,年十五至十八,身上有多处伤痕,私,处遭受到侵害,尸身有所溃烂,皮肤头发有所脱落,……应是死了快一个月,死因应是先,奸,后杀。”
再次看了一遍仵作的尸单,宋翼放到一边,再拿了一张,半响之后对着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人开口道,“查京城孙家,尤其是盯紧孙家大少爷,一有风吹草动,回来禀报。”
“是,大人!”一阵清风飘过,屋子里又只剩下宋翼的人影。
拿起一张张的尸单,两个月连着四个姑娘被害,最近在感怀寺发现的死者在大概在半个月前受害,而且四个死者生前跟孙家大少爷都有过接触。
孙家?振国将军孙家?他倒是要看看孙家大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该集中精神的他不知为何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脸,狡黠的双眸。傅文竹!有趣的姑娘。
尚未知晓自己被盯上的傅文竹此时也郁闷着,受感怀寺案件的影响,她这段时间完全被拘在家里,王氏特地找了嬷嬷回来,说是为家里几个姑娘教教规矩。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傅文蔷,她只剩下半年就要出嫁,这期间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傅文竹和傅文兰倒是来陪衬的。
听着嬷嬷滔滔不绝的说着如何看人眼色行事,傅文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神智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感怀寺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段时间京城传的纷纷扰扰,本来以为是一件小案件。又有宋大人亲自出马,过不了三日定会破案。哪料到今日是第四日了,也没听说案子破了,这倒是让人心更加惶惶。
能在感怀寺杀人,或者是藏尸,这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她那日闻着血腥味儿不像是死去没多久,应该有一段时间,半个月到十天左右。没有看到尸体,不知是男是女,不过据她推测,应该是女性或是孩子。
因为芭蕉树虽大,可要把一个成年男子藏到里面,而又不伤了芭蕉树的根,可能性不大。女性身子娇小,孩子更加,这两种可能性大一些。
她有预感,很可能遇害的是女性。一般人家丢了孩子一定不会这么无声无息,按着她的推断,死者已经过去十到十五天,这段时间没听说过京城有传出哪家孩子丢了的传言,所以女性可能性最大。只有女人丢了,家里人又不想大肆传开,怕污了名誉,才会这么久才传出来。
“哟,三妹妹,你这是画的什么?难道是特地听了嬷嬷的教诲才画出这些玩意儿?”
傅文竹的头绪一下子被这带着尖声的话给吓走了,抬头看见左边那熟悉的脸庞,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在哪里。低头瞧着宣纸上的痕迹,顿时有些懊恼。
现代做法医的时候,有时候回到家里想到一丝痕迹,她会拿着纸笔记下来,没想到到了古代,这个习惯她还是没改。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她用的是自创的阿拉伯数字加英文单词,否则在傅文兰面前,她现在就完全穿帮了。
傅文竹抬头,正对上嬷嬷隐隐的晦暗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抽出那宣纸放进了随身荷包里,又一副一丝不苟听着嬷嬷教导好学生模样,一句话也没搭理傅文兰,把她气的够呛。偏偏嬷嬷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今日老身就教到这里,明日老身再过来。姑娘们回去可以好好想想今日老身教过的话。”请来的这位嬷嬷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对待她们不卑不亢,有时候她的一个眼神,能把一向娇蛮的傅文兰都看的屏住呼吸。
傅文蔷颇为敬重嬷嬷,亲自起身领着傅文兰傅文竹送她出门。
一等到嬷嬷出了门,傅文竹张大着小肉嘴儿,嘟嘟的模样,拖着大姐的手,整个人摊在她身上,撒娇,“大姐,嬷嬷可真厉害,她上课我一动都不敢动,坐得我的屁股都疼了!”
傅文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的的训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那词儿是你可以大声嚷嚷的,也不害臊。”
“呵呵呵……”傅文兰皮笑肉不笑,眼神斜着看傅文竹,“大姐,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们的三妹妹了,她哪里懂得害臊,害臊两个字写在她眼前怕是都不认识呢。”
“哼!”傅文竹毫不客气的横了她一眼,“二姐,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也别和我说话。”直接堵得傅文兰脸色铁青。
偏偏傅文竹还在傅文蔷耳边一副小声的模样,“大姐,我最不喜欢二姐了!”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傅文兰听见,转头望着傅文竹的眼神都在冒火,最后还是甩着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扑哧!”傅文蔷忍俊不禁,点着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吃不得一点亏!”
傅文竹叉着小蛮腰,眼光照射下的玉白小脸仿佛透过光一般透明,“那是,我可是堂堂的傅家三姑娘,哪是谁都可以欺负我的。”那模样当真是娇憨可人。
回到屋子里,傅文竹远远的就听见了红缨那脆亮的声音,“哎呀,这浆洗房的人是怎么回事,看看,姑娘前两天换下的衣服竟然还有这么一大块没洗干净。这可是大姑娘特地送给姑娘的,姑娘最喜欢这衣裳。不行,我要去找她们。”
傅文竹一进屋子,红缨满腹的不满顿时找到了诉说的地儿,扶了一扶,巴拉巴拉道,“姑娘,您可回来了,您快来瞧瞧,大姑娘送给您的衣服……”
接过绿意递上来的茶,盈盈坐了下来,笑道,“成了,老远就听到了我家红缨洪莺出谷的声音,快拿衣服给我瞧瞧,看看是哪里没洗干净。”
这要是普通的一件衣服,傅文竹想着也就算了,不过这可是大姐亲自给她做的,还是在她十五岁生辰那日送给她。没想到出了一趟门就染道其他的东西,要是真洗不干净,还得花其他的心思。
红缨撅着嘴巴巴巴的把衣服递上去,傅文竹一看眉头就轻轻地蹙了起来,大红色春衣上一块灰色的污渍很是明显,在袖口的位置,要是处理不好这件衣服当真是要毁了。
“姑娘,你看吧,不是我冤枉她们,当真是浆洗房的人当差太不称职了,这么大块污渍都没洗干净。”
绿意忍不住开口道,“红缨说的倒也是,不过,指不定不是浆洗房的人不尽心。奴婢听说,这很多东西的汁水染到了衣服上是洗不干净的,姑娘这衣服我瞧着应该是染了芭蕉树上的水,想来是这个缘故,不然的话浆洗房的王嬷嬷,一向都是个尽职的。”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丝头绪,却怎么都抓不住,傅文竹轻蹙着眉头,半响都没说话。
绿意红缨相视一看,也都止住了话,难道姑娘真的要怪罪王嬷嬷?
“绿意,我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哪些汁水染到衣服上是洗不干净的?这芭蕉树上的水滴到衣服上真的很难洗干净?”忽然间傅文竹抓住绿意的手急急地问道。
绿意还从来没有见过姑娘这么着急的模样,好半响才开口道,“石榴水还有梨水这些滴在衣服上都洗不干净,至于那芭蕉水奴婢不太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如此,当日姑娘去感怀寺,除了摘了片芭蕉叶子,根本没有碰到其他的物什,而且这污渍正好在袖口,应该是芭蕉水。姑娘要是心疼这衣服,奴婢在拿到浆洗房去让她们好好洗洗。”
傅文竹轻蹙的眉头顿时绽放,她终于抓住刚刚那思绪,对,就是芭蕉水。
正在她眯着眼睛想事情的时候,就听到下人的声音,“姑娘,浆洗房的王嬷嬷来了,说是来给姑娘请罪。”
傅文竹正有事请教她,忙不及的开口道,“请王嬷嬷进来。”
来人低眉顺眼一进来,“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傅文竹面前,“老奴特地来请罪,姑娘前几日送来的衣服老奴怎么都洗不干净,这两日琢磨想其他的法子再好好地洗洗,哪里晓得被收下的小丫头直接送回了姑娘,是老奴无能,还望姑娘恕罪。”
傅文竹忙不及的虚扶了她起来,笑着安抚道,“王嬷嬷,你这是干什么,衣服是小事,你可是傅府的老人家了,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这不就是折我的寿吗!绿意,红缨,快去扶了王嬷嬷起来。”
绿意红缨一手扶着一边,王嬷嬷这才颤颤悠悠的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还是头也不敢抬。
傅文竹也不勉强,好奇的问道,“王嬷嬷,你可知晓这衣服的袖口处染了什么汁水?寻常的皂角可是洗不干净?”
王嬷嬷点头,抬头一脸的难色,“三姑娘远见,这衣服确实是染了汁水,老奴一时半会也不知晓到底染了什么,可老奴硬生生的洗了几个时辰,衣服上的污渍却是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老奴……”